“我是。”唐烟烟有点奇怪又有点好笑地回。
小肥鹤瞬间变得激动起来,它两片翅膀扑棱得分外起劲,黑豆般的眼睛迸发出喜悦的光:“你果然是烟烟,我就知道你是烟烟,烟烟,你还记得我爹娘吗?它们从前经常和我提起你,它们还说等你成亲,要给你送礼物呢,可惜它们……”
小肥鹤神情陡然沮丧,泫然欲泣的样子。
唐烟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等等,小肥鹤的爹娘?她认识吗?
很快,唐烟烟便从小肥鹤断断续续的描述中明白始末,原来它爹娘以前也经常来眷古峰喝灵泉吃糕点。
思及此,唐烟烟脑海顷刻浮现出一只与它同样肥敦敦的鸟儿,原来那只鸟儿是小肥鹤的父亲?
可这些都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吧?时间走得好快。
在心里感叹了两声,唐烟烟低眉望着小肥鹤,眼神莫名多出几丝慈爱,嗯,属于长辈的慈爱。
“你爹娘……”唐烟烟话刚出后,便后悔了,既然小肥鹤这般伤心,那它爹娘恐怕想必已经在那场浩劫中……
“嗯,”小肥鹤虽然伤感,但它很快就调整好心态,“我爹娘和兄弟姊妹都走了,只剩下我。”
唐烟烟怜爱地用手摸摸它头:“那你要不要留在眷古峰陪我?”
小肥鹤认真思索片刻,摇摇头说:“不行的,我每年春天都要飞去凤凰境,我把我爹娘没有做完的事情完成。”
唐烟烟没有多问,她尊重小肥鹤自己的意愿:“那你明年春天还飞回来吗?”
小肥鹤欢欢喜喜点头:“会的啊!我最喜欢吃这里的糕点了,烟烟你欢迎我吗?”
唐烟烟点了点它脑袋:“当然欢迎。”
冬去春来,四季变幻。
转眼已是五百年后。
眷古峰青翠雪松下,唐烟烟望着峰下说说笑笑的年轻弟子们,突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这五百年来,仙域各州在宗门带领下,百废俱兴,蒸蒸日上,一批又一批的新弟子涌入宗门,为仙域带来新的血液。
看着练武场上互相切磋喂招的弟子们,唐烟烟忍不住仰头,望向蔚蓝高空。
一切都变得越来越好,那陆雨歇呢?他是否也正在黑暗中努力寻找回来的路?
这漫长岁月,唐烟烟闲时便努力钻研天书,也明白了很多她从前不懂的道理。
当初陆雨歇说得那般轻描淡写,大概只是为了让她安心。
摧毁天眼,天眼化为混沌,魔气汹涌,凶煞万分,唐烟烟根本无法想象陆雨歇会遇到怎样的危险,他真的还能回来吗?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晚,唐烟烟做了个恐怖至极的噩梦。
她梦见了陆雨歇。
酷似宇宙的浩瀚天地里,无数黑色沉淀物悬浮在空中,随着时间变换,它们不断膨胀,然后爆炸。火光溅射中,络绎不绝的凶兽喷涌而出。
男人站在一块凹凸不平的球体沉淀物上,他衣袂污浊,早看不出原本颜色,护体的鸿蒙神机铠甲破烂不堪,一切都显得狼狈又窘迫。
尽管如此,男人仍保持着敏锐锋利的动作,他手起刀落,不断重复着枯燥的杀戮。
好不容易斩杀最后一头凶兽,男人足下的球体沉淀物陡然爆炸,嘭嘭嘭,剧烈爆破声再度响彻这片阴暗之地,与此同时,更大一波的魔物来袭。
男子被数不尽的魔物围在中间,它们争先恐后冲上前,仿佛要将他撕成碎末。
男人杀了很久很久。
最后收剑时,他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黑色血液沿着染红剑尖,一滴滴坠落,染湿他本就污浊的衣摆。
这个梦里,唐烟烟只是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旁观者。
当杀戮结束,她终于看清陆雨歇的脸,他眼角额头脸颊布满伤痕,有结痂的,也有新血。
交错的黑红色伤痕中,他蓦地抬眼,神色空洞地望向看不见的黑暗尽头。
唐烟烟突然就觉得这样的陆雨歇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