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一束耀眼白光取代无穷无尽的黑暗,唐烟烟身体一轻,失重的感觉后,她回到了现世。
因为阵法副作用,唐烟烟小脸苍白,头发湿透。
大概是太痛了,痛到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痛。
“棋玉,方寸世尊。”画面颠倒摇晃,唐烟烟勉力看清站在她面前的两个人,然后在下个瞬间彻底失去知觉。
再醒来,是整整一个月后。
坐在榻上,呆呆望着窗外,唐烟烟有种分不清时光的错乱感。
她回来了?回来了这个没有陆雨歇的世界?
脑海中那张肉乎乎的圆脸一闪而过,唐烟烟揉了揉眉心,满心都是小团子。
掀开薄被,唐烟烟御剑来到棋玉的院子。
她开门见山说:“棋玉,我醒了,麻烦你现在送我回去。”
棋玉拾掇着他好像永远都整理不完的满院器械材料,头也没抬说:“你需要休息。”
唐烟烟蹙眉:“我身体没什么问题,已经睡了半个多月了。”
棋玉掀起眼皮:“就算你身体没事,我的阵法也有事。它没你想象的那么无坚不摧,回到过去,跨越的不仅仅是空间,还有时间。阵法一旦开启,你和它都会受到一定的损伤和影响,所以,最快也要再等半年。”
半年?对仙者来说,半年的确不长。
可不知怎么,唐烟烟突然有种自己还是凡人的错觉。
半年,太长了。她等不及,尤其是刚刚见过小陆雨歇,她如今满脑子都是小团子即将面临的困境,年幼的他遭遇那等灾难,该多有多难过?她迫不及待想回到那一刻,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那一段煎熬的岁月。
唐烟烟眉间尽是化不开的焦虑,但看着垂眸摆弄阵法的棋玉,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棋玉有棋玉的难处,他能帮她已是仁至义尽,更何况是阵法本身的问题。
握紧袖中双拳,唐烟烟闭了闭眼,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认真看着棋玉说:“对不起棋玉,是我着急了。”她苦笑说,“这么多年我都等了,本不觉得日子难熬,可见到他之后,却觉一分一秒都等不及,大概是我越来越浮躁了。棋玉,谢谢你,谢谢你帮我!还有,我虽然不通阵法,但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你一定要告诉我。”
棋玉动作微顿:“倒真有一件,”他说,“我需要三窟洞的天蚕丝做阵法材料,你若不忙,劳烦帮我在洞口守上五月,等到八月,便是取天蛛丝的最好契机。”
唐烟烟牢牢记下:“好,你放心,我记住了,我现在就去。”语罢,祭出御剑,腾云远去。
那抹雪白身影渐渐消失在天际,方寸世尊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站在棋玉身后叹道:“这丫头,近年是越发爱穿一身白了。”
棋玉愣住,是啊,他都未曾注意。
从前的唐烟烟在衣食住行上颇多考究,穿的虽不夸张,却也是多姿多彩的,如今……
这就是她怀念他的方式吗?哪怕嘴上说过得很好,哪怕看起来若无其事的样子,实际她就是在想陆雨歇,无时无刻像空气般深入骨髓。
棋玉垂眉不语。将近一千年了,过去的事他早已释然。
他对唐烟烟的爱,究竟是单纯的爱慕更多,还是难以启齿的杂质更多。
原来,是第二种。
人只有找到自己的信仰,和终其一生想要去做的事情,才能变得从容,才敢坦然接受过去那个不完美甚至卑鄙的自己。
棋玉忽地轻笑,他曾经总是拿自己和陆雨歇作比较,越及不上,越在意越自卑。
事实上,他确实不如陆雨歇。
无论是对唐烟烟的执着,还是对苍生的贡献。
有些人真的好像就是个傻子,可如果没有傻子,这个世界该有多可怕?指望忙着抨击别人傻别人善良的那些人吗?那这个世界早就完蛋了。
“对了,天蛛丝,”方寸世尊突然转移视线,看向棋玉,“是你哄骗那丫头的吧?”
棋玉面色不改,淡淡道:“世尊有闲工夫关心这种事,还不如去主持即将开启的仙魔两域试剑大会。”
方寸世尊挑眉,笑而不语。
自千年前那番风云翻涌,仙魔两域不再针锋相对,虽然两域在修炼功法上大相径庭,但同为修者,互相交流还是有必要的。这不,五百年前,在唐烟烟的促成下,仙域每隔二十年举办一次的试剑大会逐渐演变,此后不仅仅只是仙域仙门之间的比试聚会,也是仙魔两域切磋探讨的一场重大盛会。
仙尊陆雨歇不在,陆见寒和一些颇有资历的长老在千年前牺牲,眼下这些要事,方寸世尊不揽在身上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