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下嘴角,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双脚跨入门槛,转身,将门一点点关起,院内的景色一点点消失在视线中。
“你说的是这个?”
在门即将阖上的前一刻,刘黛突然出声,她顺着看去,便看见刘黛举着一分土黄色的信封。
这是第一次,她在她脸上看见这般笑容,一个母亲对孩子怀念而心疼的笑容。
然后,钟离笙亲眼见她将和离书撕碎,松手,仍由它们落在地上,随风卷走。
和离书一撕,她没法再摆脱钟家,生死同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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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黛目光无神地朝后院走,碧罗跟在她后面,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可她走着走着,身体忽然地犹如抽丝一般倒,一只手及时撑住紧闭的窗棂才堪堪稳住。
原本施了些许粉黛的脸色已然发白,“碧罗。&ot;
碧罗上前扶住她,眼睛微红:“夫人。”
&ot;将他送来的雪绒芝按大夫所说的,入药吧。”
碧罗闻言,瞪大双眼,有些激动道:“夫人!您当真愿意”
刘黛扶着墙,咳了一声,倏尔笑了:“我儿是个福星,从小只要她爹带着她总□□。”
碧罗点头:“是。小姐此行也定能击溃南离,此般功过相抵,可保住钟家上下几十条人命。”
刘黛闻言,眼中闪过欣慰的笑。她抬起头望着远处,天边的硕大的圆日高挂,城外的上空飘着的一束束黑烟。眼角不知何时落下了一滴清泪:“此战过后,钟家会将没落。若连我也倒下了,那我儿便真的无人再可依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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击退来势汹汹的南离,她花了整整一年。这一年里,朝廷陆陆续续派来了许多人,钟离笙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也未提及半分钟家勾结叛国一事。
没日没夜的拼命血战。
别人休息,她在看兵书。别人受伤养伤,她右手被人暗箭中毒,刮了血扯下布条捆着换左手接着打。
所有人都认为她这般拼命定是在替死去的钟啸天将功补过。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此拼命是为了什么,原孑然一身心如死灰,可那人撕掉唯一的倚仗。
她到底不忍,呵,她也觉得可笑之极,竟会不忍一个坏母亲的命运。
可南离大败那日,钟离笙才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祁京传来圣旨,念在钟离笙有功,功过相抵,赦免钟家的罪过,仆从变卖,主子贬为平民。
这已是她能争到的最好的结果,可刘黛却在那时,拿出了和离书。
所以啊,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官籍,终是摆脱了她厌恶的一切。
那日,钟离笙神情恍惚地一步步走到城外,尸骸遍地,血流成河。她看见地上的一杆长枪,想捡起,可右手已经废了,再也拿不起她曾引以为傲的枪了
她双腿无力,任由身体向地面坠。
她笑啊笑啊,周围捡着兵器的小侍兵都以为她真的开心,为击退敌军而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