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傅璟身在其中,只觉得有些疲于应付;奈何他是此次乡试的解元,所有人都会上前来与他敬酒,他都得好好回礼,以免传出什么解元目中无人之类的话。
可他对酒这个东西没有过多接触,上一世就不说了,从未尝过;这一世虽尝过,但也只是浅尝即止,现下喝的多了他都感觉到了有些头重脚轻。
可是来敬酒的人仍然络绎不绝,傅璟侧身看了看叶景辉,而叶景辉此时也是自顾不暇,他在京城中早有名气,且又出自右相府,当今右相这可是真正的实权大臣,官居一品;叶景辉此次又考了乡试第三名的魁首,虽说不是解元,但也已经非常不错,因而他身边敬酒的人也是不少,不过叶景辉的酒量可比自己好了几倍,看他好像游刃有余。
“傅解元,恭喜得中此次乡试解元!”傅璟的面前又来了一个中举的士子前来敬酒,傅璟微微额首,拿起桌上的酒杯回敬:“多谢兄台,同喜。”
喝完酒后这个人竟然还没有走,而是看着傅璟继续说道:“今日听主考官大人对傅解元的策问赞赏有加,想着来请教一下;后又听闻傅解元曾在白鹭书院求学,心中很是羡慕,白鹭书院可是闻名全国的大书院,每三年才招收弟子,且很难进入;傅解元能进白鹭书院想必很是厉害,自然解元之位实至名归;在下偶的一对联,却只有上联没有下联,在下对不出下联,因而被这对联困扰数年,也未对出来,想着傅解元您学识深厚应是能对出来,以解在下的困扰。”
此时,宴席上的众人都听到了动静,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看着傅璟和那位士人。
傅璟有些浑浊的脑子,看着宴席间都看过来的人,也稍稍清醒,按照面前这人说的话,言下之意不就是如若他对不出来,他得这解元之位便就不实至名归吗?傅璟微微凝眉。
那名士子好似没有觉得任何不对,认真开口:“傅解元听好,这上联是:一乡二里共三夫子,不识四书五经六义,竟敢教七□□子,十分大胆!”
那士子话语一落席间寂然无声,落针可闻;这对联不仅很难,而且对联讲究:字数相等,内容相关,词性相当,平仄相谐。
傅璟的下联要对仗工整必少不得一二三四五六七□□十这每一位数字,而且还要不输于此联的精彩。
而且此言不知为何,用在这个场景好似是在嘲讽傅璟是个粗鄙没有文化的乡下人,再联想此次乡试解元傅璟乃出生于武将世家,这对联一说出来不就是在嘲讽傅璟出生武将世家粗鄙没有文化吗?
文人与武人自古都是相看两厌,文人讨厌武人的的粗鄙没有文化,武人讨厌文人的满口之乎者也;这傅解元出生武将世家,现下却又是参加科举的文人,此言一出当真是针针入血!
再看傅璟面前的那名士子,仿佛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好像真的就只是想让傅璟帮着解答疑惑而已。
当下众人明白这是一场好戏!
傅璟脑子仍然有些头昏,但是此刻的意识却无比清醒,傅璟眉头紧蹙。
席间众人都在等待傅璟的下文,上首的几位考官也端坐着,并未出声干涉;傅璟此时的场景有些尴尬,骑虎难下。
在一旁的叶景辉见此状皱了皱眉,走到了傅璟的身边,准备开口,却被傅璟一把拉住衣袖,叶景辉明白傅璟不想让他开口,可是此情此景怎么可能对得出来?
傅璟不胜酒力,刚刚看他就已经是醉意熏熏;他酒力尚好,意识清醒都对不出来这对子,如此之难,傅璟现下这情况又怎么能对出来?
对面的席桌上林闫希林小公爷,仿佛没有察觉此刻席间的凝固气氛;怡然自得的给自己慢慢斟了一杯酒,缓缓喝下,眼底划过一丝危险的精光,嘴角慢慢勾起一丝弧度。
傅璟坐在椅子上,手用力的攥着身上的衣服,手心冒出的细汗将布料都给侵染湿了;傅璟在努力的让自己清醒,此时此刻他可不能说自己醉了倒下,如果这样想必明天一起来,各种传言应该满天飞了吧!
傅璟抬头看了一眼,面前说出对联后仍然一脸诚挚的人;眸光一沉,此次这人真的是令他佩服,手段这样高超!
等了半响,面前说出上联的那名士子,脚上带着一些失望,犹豫了一下缓缓开口:“想必是这对联太难了,傅解元对不出来也罢,在下也没能对出来;日后在下再寻学识更深厚的人给在下解答;傅解元不必在意!”
此言真真诛心,虽然言语间全是好言好语,还让傅璟不要在意;可是言下之意不也就是说京州府堂堂乡试解元的学识还不够深厚?解元之名一点都不实至名归,连个对联都对不出来!怎么当得解元之位?
这人不仅嘲讽了傅璟出生武将世家却妄想成为文人,实则粗鄙没有文化;还将傅璟的脸面扔在地上狠狠□□,讽刺他学识不够深厚。
众所周知,如果不出意外,乡试解元再不济也会在半年之后的会试中得中进士;不然就是对前面考官阅卷的质疑,现下此人这一番之后,明日便会传遍各处,等到会试时虽说不至于不中;但就算傅璟做的考卷再好也得不了好的名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