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找了家酒楼,要了用屏风隔开的雅间。奚槐凝饮茶,看着对面的桑衣侧脸看着窗外,终于问:“你请我吃饭,然后是打算从此不再理我了吗?”
“我”桑衣难得犹豫,道:“我没有这么说。”
“瑶城好玩的地方多着呢。”奚槐凝紧盯着人,道:“你想吃什么,好的馆子我都知道在哪儿。你想骑马吗?我带你去,校场地方大,给你看我练兵也行。”
“奚大人有官职在身,怎可带我入校场。”桑衣认真道:“我没什么想做的。”
“叫我名字,”奚槐凝道,“怎么总是这么生疏。”
桑衣安静了一会儿,道:“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奚槐凝忽然倾身过来,道:“你觉得我们不一样是不是?”
桑衣看着她,像是无奈,道:“我们的确不一样。”
“但我觉得和你投缘。”奚槐凝索性将话挑明,她十分坦荡,道:“桑衣小姑娘,我一般不说这话。我是个没爹没娘的人,本觉得来去自如就好,缘这个东西,我就在你身上看见了。”
瓷杯碰到桌面时响了一声,桑衣的手有点停顿。她一直觉得奚槐凝是世家出身,因为这个人潇洒又爱调笑,看着无忧无虑。这一句“没爹没娘”令人惊讶,然而奚槐凝依旧带着笑,她把烦恼都压在这笑下面,以至于桑衣毫无察觉。
奚槐凝其实有过爹娘,但后来就没了。
人没死,就是不要她了。
她被武馆的师父带回去的时候七岁,记事了,记着爹娘让她站在雪里等,然后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她裹着件破旧的袄,在城墙根儿下头站成了一个雪人。
武馆的人把她领回去,一开始还以为她是个男孩,可暖化了雪后才发现不是。武馆没有招女孩的先例,但也没忍心就这么再原封不动地把孩子再扔出去,就把人留下了,在厨房里帮着做饭。
馆里问过她家里的事,奚槐凝说自己是瑶城人,爹娘生了弟弟,养不起两个孩子,又寻不着买家,就把自己扔了。小女孩眼睛红红的,没让眼泪掉下来。
她做了武馆里的小厨娘,人洗干净了换上新衣,意外地很漂亮。当时在馆里练武的小子们都挤在厨房门那里瞧她,比着赛论长大后谁娶槐凝妹妹做媳妇。
结果正蹲在廊下洗菜的小丫头看过来,甩了甩手上的水,道:“我不嫁人。”
小子们哈哈笑,当她是泼辣,后来才知不是。那群小子里有一个功夫好又爱欺负人的,过来伸了手想碰奚槐凝的脸,结果被奚槐凝先捉了手腕,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揍。才十岁出头的一个小丫头,也没练过武,却拳拳都出得利索,把周围人都给惊着了。
这事也惊动了师父,问过才知道,奚槐凝有时偷偷地看小子们练拳,自己就记住了。师父觉得她不简单,就正式收了徒,奚槐凝便不再做厨娘了。
她力气确实比不得男人,但兵书读得通,人又用心。她受武馆的恩惠,就要全神贯注地学技来还。一年前天鸿帝拿下京都,先是准了女子入学堂,又许了女人入仕。奚槐凝赶上了这样的好时候,本抱着一试的心态,谁知被南霄总督看中了是将才,就留在了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