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这么做,奉孝当是不会有意见吧。”
“……不会的。”人说到此,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目光不由柔和下来,回忆着记忆中人一谈到荀彧那双清澈恣意的双目就会染上愁思的模样,:“因为,父亲他和主公一样,都明白,与其让文若叔叔继续处在尴尬的境地,倒不如放手,让他归去。”
曹操侧转过头,望着郭奕那张与他父亲像了七八分的面庞,一瞬恍惚,而后,是长久不逝的苦涩与疲惫。
文若,你可知,为何当日,孤会恼你。
不是因为你反对孤,而是因为以为孤贪图虚名有篡汉之心的,是你荀文若。
天下人皆可以看错我曹操,但是你,孤的子房,答应过孤会用双眼切切实实去看孤一切的所作所为的你,怎么能将孤看错?!
不过,或许你是明白的,只是同样明白,大势难挡。
所以,最后,孤的身边,你也留不住了
。
所以,这条路,孤走的越来越孤独,却不得不越来越决绝。
只是,原来,把初见自欺为永远的,从来不止是你一人。
也罢,也罢,孤早该放手了。
归去吧。
天朗气清,虫鸟鸣合。房屋阡陌,百里良田美池桑竹,农人正就着春时在其中劳作。不时有身着朴素的农妇笑意吟吟的为那些劳作疲累歇下的人递上清水,还未长大的顽童们有的追逐着蝴蝶嬉笑玩闹,有的正围在白发苍苍的年老之人旁边,听着那些任凭多少遍都不会觉得乏味的故事。
望着这一片朴素中的祥和与安宁,荀彧一瞬间以为自己来到了仙境。
日子久了,他渐渐了解,这里是颍川境内,而这个小村子,因为地形的缘故,常年与世隔绝,除了一条极为难走的小道,便没有路可以通到外面。这里的居民早就也已经习惯了平静的生活。男耕女织,和谐宁静,自享一片天籁。
而荀彧他,则似乎是朝廷特意派遣来统一管理这片土地的官员。
或许是这里太过于平和了,以至于无论曾经心中又怎样的执念,都逐渐在平淡如水的日子中,被一点一点,一寸寸冲刷而去。
但即使这里再闭塞,消息却还是传入进来的。当荀彧听到曹操最后还是晋了魏公的消息,宁静了许久的心顿时又波澜起伏。
然后,他一开房门,便看到跪了一地的村民街邻。
他们说,若是自己有什么万一,朝廷就会派遣一个喜好酷吏的官员来这里接替。
他们说,他们舍不得让自己离开。
他们说,为了这片宁静的土地,恳请自己留下来。
荀彧可以在百官都沉默时疾言厉喝,可以在大厦将倾时以死明志,却经不住这么多百姓的对自己的一跪,一拜。
曹孟德,郭奉孝,你们当初原来是算好的么……
彧可以说你们狼狈为奸么……
他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的确,当初那个汉室的尚书令荀彧已经在建安十七年葬在了寿春的厚雪之下,而在这里的,不过是官职微末的不值一提的,乡间小吏荀文若罢了。
他的职责,便是维护这一方水土的安宁,便够了。
岁月仍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荀彧却早就习惯了这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