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铮懵了一下,好半响,她勉强通过声音认出这个汉语说得还算标准、起码四声全部发对的人是谁。
“廖莎?”
在初春时分,才在欧锦赛首次击败师兄伊夫列姆的大鹅男单扛把子之一,阿列克谢列别捷夫,在表演滑结束后就匆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尽头。
他坐了最快的航班抵达燕京,租了个短期公寓,然后买面粉、肉馅等等,包了几百个饺子馄饨和灌汤包,冻好后送到了伍铮这里。
伍铮打电话给门卫把人放了进来,站在门口,将一双拖鞋丢在地上,请人进来坐一坐,阿列克谢连连摇头。
“不了,我买了两小时后的机票,马上就要去机场了,谢尔申科一直催我赶紧回去训练,你收下这个就行了,我专门买了没激素的那种健康肉类,祝你早日康复,期待与你在世锦赛再见,我一直相信你会好!”
他说到最后,眼圈居然有点红,仿佛伍铮受伤这件事给他带来的心理创伤,比给伍铮带来的更多。
然后他像个慌乱的日本少女一样,对伍铮鞠了一躬,便背着包转身跑了。
紫貂蹭到龙主脚边,问她:“龙主,这个饺子怎么处理?”
伍铮眨眨眼:“就放冰箱里呗,今晚住三十个,不,煮二十个给我吃吧。”
阿列克谢包得饺子皮薄馅大,个头足有半个成年人的拳头,吃二十个绝对能把人填饱。
而且他居然还在袋子里加了一瓶醋、一瓶酱油和一罐酸奶油,虽然伍铮没有吃饺子就酸奶油的毛病,但也不得不感叹一句廖莎实在是太贴心了。
她走到阳台上,趴在栏杆上,看某个人从楼下大门跑出去,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和毛线帽子,背着大大的背包,步履匆忙,金色的发丝隔着老远都能看得到。
伍铮住的这一块到处是住宅小区,环境好,绿化棒,鳞次栉比的高楼集合在一起,除非爬上顶楼,否则想看到天际线就是做梦。
而那个气息干净的孩子跑过黄昏的燕京,直至快要跑出伍铮的视线时,她突然产生一种独特的想法。
这个少年,就像是她在钢筋铁骨的现代都市里无意中遇到的一只独角兽,通身雪白,带着冰雪的气息。
不,她应该不是和对方无意间遇上的,应该说,是这只独角兽主动把自己送上了门,然后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仿佛在说“我很想留在你身边,但我怕你嫌弃我”。
伍铮笑了起来,心情大好。
恰好这会儿星野绫子给她拨了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回归,伍铮立刻麻溜的回道:“当然是世锦赛就回归啊,我像是会错过世锦赛的人吗?你呢,伤得不严重吧?”
星野绫子爽快的回道:“我还好啦,其实都是老毛病了,如果打了封闭也可以继续上,但我妈希望我能保存健康到世锦赛,所以就没有勉强自己了。”
她的状态其实还行,在全美锦标赛的时候还以18分的分差压着瑞秋莱希亚揍了一顿,一姐的位置暂时坐得挺稳。
她们是那种只要开了话头就能聊2小时不断的老朋友,深厚的交情与默契让她们永远不愁没话聊,伍铮坐在窗台上,一边手搭膝盖上,一身白衣映着窗外暖色的光,浅色的窗帘被风一吹,偶尔有一角飘起,遮住她的面容。
毛十一开始烧开水下饺子,心里感叹着龙主人缘太好,可以跨时差说话的友人那么多,甚至还有人跨国给她送饺子。
“毛十一。”
“在,龙主?”
“我带你一起出门狩猎如何?”
而阿列克谢直到坐在机场候机时,脑海里伍铮开门的那一幕,依然挥之不去。
瑰丽的光透过玻璃窗落在走廊上,直直的照在门上,落下一片片光影,当大门打开时,那橙黄色的光又落在了伍铮的脸上。
那一瞬间,她就像是馥郁的蔷薇染上了金色的闪粉,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双眼睛也变得像是熔化的、涌动着的液态黄金。
然后他的心跳立刻就变得很快很快,那跳动的节奏像是暴雨与地面接触时的声音,一下一下的敲着他的大脑。
虽然这趟上门有些突兀,但阿列克谢一点也不后悔,不如说他能够在拿到金牌后跑去看望伍铮,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他距离大满贯还有俄锦赛、世锦赛、奥运三枚金牌,他离她终于也越来越近了。
伍铮做了一件挺骚气的事,那就是在恢复到可以行走,但还没有到可以训练的程度的时候,她突然提着箱子来了个说走就走的旅行,跑日本玩去了。
她以东京为第一站,一路往北走,最后抵达了北海道,然后提着几盒生巧克力回了国,接着她又去了东北老家的魏氏棺材铺探望已经快一百岁的魏老板,两天后扛着野营器材开车去了大兴安岭。
等到了距离在世锦赛即将只有三周的时候,伍铮终于恢复了上冰,教练组战战兢兢的排着她的训练计划,希冀能在伍铮的身体承受力和恢复四周跳之间找到那个最准确的平衡点。
伍铮这会儿却非常淡定,先是花了几天时间重新找冰感,并恢复了旋转能力,又用一周把所有三周跳都练了回来。
体检报告依然显示着伍铮需要做手术,但在不做手术的情况下,她现在的状况已经是最好的了,好到连姜泷、张勤等教练组成员看着都惊讶的程度。
莫不是暂停训练、跑出门旅行还有疗伤的作用不成?这恢复得也太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