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又是一阵脚步声在外头响起,云郦抬眸看去,是昌泰郡主。
昌泰郡主被王妈妈搀扶入内,她向床头望了望,哑声问:“世子怎么样?”
太医们彼此交换视线,最后太医院正拱手道:“我们已经尽力,剩下的得看世子的造化,世子现在有些发热,我等给世子开些退烧药。”
太医们鱼贯而出,昌泰郡主急步上前,裴钰安沉睡不醒。她的脸色渐渐变白,眼泪啪嗒啪嗒落下,王妈妈赶紧上前劝道:“夫人,世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昌泰郡主深吸口气,给裴钰安理了理被褥,附和道:“我儿福大命大,定会没事。”
她盯着裴钰安看好一会,她站起身,这个时候一阵眩晕感来袭,昌泰郡主的身体不由自主往别方向偏去,王妈妈伸出手去扶昌泰郡主。王妈妈这段日子!担惊受怕,看着不显,其实也四肢无力,她根本扶不住昌泰郡主,就在两个人即将倒在地上时,王妈妈忽然感觉全身一轻。
她循着方向抬起头,就见一个小厮搀扶着昌泰郡主,等王妈妈目光落在小厮脸上,一怔道:“云郦。”
昌泰郡主身上的无力感渐渐消失,她听到这道声音,扭头看去。
云郦虽穿的是小厮衣裳,脸还是那张脸,只是相比两年前少女的娇嫩,现在眉眼要更温柔成熟。
“云郦,你还活着?!”昌泰郡主揉了揉眼。
云郦没遮瞒:“是。”
昌泰郡主愕然地摸摸她手,温热滑腻,她往屋子里守着的其余人看去,没见异样,若是换个地方,昌泰郡主定要问清来龙去脉,她怎么还活着,又怎么出现在这儿。
现在她一点心情都没有,细细地打量她几眼,握住她手,眼眶发热道:“既然来了,就陪陪临嘉吧。”
昌泰郡主回忆起两年多前的事,两年前听说云郦掉落悬崖,裴钰安万念俱灰。当时看他样子,她是不满的,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可不满之后,看着裴钰安痛苦的模样,她诚心在佛前祈祷云郦能够平安归来。
虽然后来裴钰安似乎从伤心难过中走出来,可到底是自己儿子,昌泰郡主了解他。他心里一直牵挂云郦,甚至开诚布公地告诉她,若是云郦回不来,他这一生不会再娶妻生子,等他满三十,会在族里挑选聪明伶俐的孩子过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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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泰郡主恨吗?她那时候当然恨,走了青燕,云郦却比她更厉害,厉害数倍。可恨过怨过后她只剩心疼。
临嘉是个好孩子,他说,他知道自己对不起母亲,不能看到他的子嗣。
只是,他不想若是有朝一日云郦回来,看他和别的女人恩爱。
他答应过她,要娶她,爱她,疼她,只有她的。
那个时候,昌泰郡主就不忍心逼他了。
思及此,昌泰郡主再看云郦眼,拍拍她的手,“有你陪着他,他一定能醒过来的。”
云郦凝着昌泰郡主疲乏苍白的神色,道:“夫人也要保重身体,阿远还没见过祖母。”
昌泰郡主愣了愣,她反应有些迟钝,半晌后才问道:“阿远?”
云郦点点头:“阿远是我和世子的孩子,已经一岁多了,我让人去接他,明儿夫人就能看到阿远了。”
昌泰郡主有点懵!,她感觉云郦说的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联在一起她就不知道何意,她转过头看着裴钰安的侍卫扁余,这是他的心腹,知道的事肯定比她多,却见扁余脸色复杂地望着云郦。
阿远是第二日午后到的镇国公,云郦去门口接他,小阿远两日都没见到娘了,瞧见云郦立马扑进她怀里蹭了蹭她脖子,然后抬起头,瞪了她眼,这是不满他娘离开他。
云郦摸摸他的头:“我们去看爹爹好不好?”
“爹爹!”阿远脆声道。
裴钰安依然紧闭双眼,唇色暗淡,阿远抱着云郦脖子盯了他半晌,激动道:“爹爹,醒。”
云郦让翠屏搬了张圈椅来,搁在裴钰安床头,阿远站在上头,皱眉盯着他爹:“爹爹,不……”他思考好一会,艰难吐出个字,“睡。”
话音刚落,外头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云郦转过头,阿远也疑惑地转过头。>>
昌泰郡主本来很难过伤心,恨不得躺在床上的人是她。但从昨儿早上云郦说了阿远后,她脑子满是混沌,直到刚刚王妈妈来说云郦抱个小男孩进来,小男孩和世子长得一模一样。
她本来还有些怀疑,站在隔扇门外,瞅见阿远的那张脸,那张和裴钰安幼年一模一样的脸,昌泰郡主怀疑尽消,眼都舍不得眨地盯着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