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雪倏地抿唇,紧闭着眼,装死不吭声。
不知过了多久,那滚烫的视线才从他身上挪开,云暮归克制又压抑地碰了碰他冰凉的指尖,声音同样沙哑,小心翼翼道:“师尊,弟子……先出去了。”
沈微雪心乱如麻,一声不吭,一时也没能听出对方声调里同样藏得极深的乱,他只闭着眼,心弦紧绷,直到屋里属于另一个人的呼吸声消失,才松了一口气。
……要命。
衣服黏哒哒地贴在身上,很难受,沈微雪缓过一口气,慢慢地坐起身来,换了套干净的衣衫。
披外衣的时候不小心瞥见手腕上一圈的淡淡红痕,呼吸又是一窒。
……逆徒。
他本该气云暮归自作主张瞎胡闹的。
可当他气得想骂出口的时候,眼前忽然又浮现出青年专注认真地和他说“师尊会难受的”的模样,那一股气闷就消散了大半。
归根结底,不是云暮归的错。
沈微雪捏了捏眉心,心里泛起深深的无力感,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只隐隐约约的,感觉好似有什么事情超脱了他的控制……逐渐失控了。
……
魂修的后遗症就是沈微雪足足自闭了一个月,期间严令禁止云暮归上顶峰来。
他现在看见云暮归那张脸就心尖抖,无法抑制地回想起那种微妙的感觉,也不知该怎么面对。
干脆眼不见为净。
谢予舟来看他时,见他身边无人,还有些奇怪:“师兄,云师侄惹你生气了?”
沈微雪懒洋洋地窝在崭新的暖玉软榻上,半阖着眼晒太阳,闻言停顿片刻,才轻轻“……嗯”了一声。
谢予舟唔了一声,他放下手中食盒,揭开盖子,清甜香气扑鼻而来,他一件件拿出来摆好,道:“过来时见到了云师侄在峰下守着,捧着一大笼食盒,托我带上来——哎呀,云师侄居然也有惹你生气的一天,这是怎么了?”
他对沈微雪两个徒弟的印象都不错,特别是云暮归,少年老成,沉稳持重,他很难想象这么一个弟子,能做错什么事,惹沈微雪气成这样。
——也没怎么,就是不听话,把他师尊搞了。
沈微雪在心里默默回了一句,不想深入讨论这问题,应付了一句“修炼上的小矛盾”,便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话题:“交流大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各大修仙宗门每逢三年便会开一次交流大会,旨在互相切磋比试,共同论道,共促发展。
今年恰好轮到凌云宗的主场。
谢予舟心思简单,听沈微雪说是修炼是的矛盾,便没多管,噢了一声,跟着转了话题,一拍手道:“对,我今天来就是想说这事呢,比试的彩头各宗门都报上来了,数量不少,大师兄让我排个序,我怕出纰漏,来找师兄一起商量。”
交流大会,说白了其实就是个比试大会,各宗门各自派弟子参加,最后决出个名次来——这名次可不仅仅表示着弟子个人的名次,还代表着该宗门的实力和地位,所以各大宗门都很看重,报上了各种彩头。
从灵器灵药灵果……一应俱全,应有具有。
沈微雪翻着记录册子,和谢予舟一起按贵重程度来分类,翻到某一页时,他动作顿住,皱了皱眉:“这东西怎么会拿来当彩头?”
“啊?”谢予舟正将一溜儿灵草分好等级,闻言诧异地凑过来,“什么东西?”
“诛邪令。”
沈微雪将册子递了过去。
谢予舟一愣,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诛邪令这东西,光从名字上看,正气凛然,可实际上,它是一件很邪门的灵器。
——它是由上古魔物的遗骨做成的。
那上古魔物凶狠残戾,曾沾染无数人命,后来被一位仙修降服杀掉,死时怨气喷涌,黑雾遮天,万邪碰之,无不胆寒。
那仙修见了,心思一动,就取了魔物心头骨,做了这件灵器,取名诛邪令。
其实也有点以暴制暴,以邪镇邪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