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了,要脸。
沈微雪被追问地有些狼狈,他目光游离放空,作神游天外状。
然而旋即,他随意低垂的手指被人扣紧。
云暮归松开了他的手腕,顺势握住他的手,修长而骨节分明的五指从他指缝间,一一穿插而入。
以温柔又不容抗拒的力度。
十指相扣,最紧密难分的姿势。
沈微雪轻轻动了动指尖,没能挣脱,他怔怔然地抬眸,看着面前的人,青年有着沉俊的面容,眸光专注地与他对望。
眼底里只有一个他。
有那么一瞬间,沈微雪觉得心跳都慢了一拍。
他被烫到似的缩回视线,张口欲言,但云暮归突然不声不响地加大了灵力的渡入,源源不断的灵力从相贴的掌心传来,如热流瞬间包容了他全身脉络。
沈微雪毫无防备,倏地失声:“啊……”
云暮归一改之前的温柔安抚,变得强势起来,灵力霸道地席卷了他全身,如汹涌热泉,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那脆弱的灵脉有些承受不住,在滚烫的灵气里不断战栗着,连带着他也无法抑制地颤抖。
一缕不陌生的灵识顺着灵力一起渡来,轻车熟路,直奔沈微雪的灵识海。
两人不是第一次魂修了,沈微雪对他没有防备,几乎是大开门户地任由他闯入,蜷缩在灵气海深处的灵识被惊动,在满片冰冷中感受到熟悉的滚烫气息,立时眷恋地想依靠过来。
渴求着想汲取温暖。
然而眼见的两道灵识就要交缠在一起、共同没入灵气氤氲的灵识海,云暮归心念一动,猛然停住。
离沈微雪的灵识咫尺距离,偏生不过去了。
不仅不过去,还在沈微雪的灵识想凑过来时稍稍避开了一些。
雪白的灵识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拒绝,茫然地站在灵识海前。
而沈微雪迷茫地抬眼,难受地蹙了蹙眉,理智在求而不得中有短暂地回笼,艰难地劝说自己——停下也好,楚然离开后,留下的所有隔离禁制都纷纷破碎,再不能起作用,而迟意还在旁边屋里呢。
凭迟意的修为,他们稍微有些什么动静,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啊!
他心里这么想着,可当他抬眼时,眼眸里却只有水光润泽的控诉。
然而云暮归不为所动。
这只蛰伏深藏了许久的狼,终于不动声色地露出了一点危险的利爪,将猎物牢牢摁在爪下,低眸神情认真地追问一个答案:“师尊,我可以什么?”
沈微雪:“……”
两相僵持了一会,沈微雪本就仅剩不多的理智,在仿佛永无停歇地灵力冲刷中摇摇欲坠、终于消失殆尽。
他呼吸急促,胸膛微微起伏着,眼底水光越发湿润,终于妥协地凑近了一些,微凉的唇擦着云暮归的耳垂轻颤,他半阖着眼,隐忍又认命地喃喃:“你可以……”
一声巨响打断他的话语。
夜风从大开的门口卷入,如一盆冷水兜头兜脸地朝沈微雪泼下,凉意席卷而来,沈微雪心神一敛,霎时清醒过来,下意识缩回了脑袋,转头看去。
原本紧闭的木门被琴意劈裂了一半,摇摇晃晃了两下,哐当一声倒了下来,一只躲在门缝里没溜走的幻魔,一并暴毙于琴意之下,惨叫一声,融成一滩腥臭黑水。
迟意怀抱古琴,长身而立于门口,那黑水被什么隔离了似的,在他脚边半寸停住,再无法蔓延靠近,而他向来冰冷如霜雪不带任何表情的脸上,难得地浮起一丝轻微的裂痕。
他平静的视线从榻上相拥而坐、姿态不那么端正的两人身上停留片刻,语气里终于带起了一丝属于普通人的疑惑。
“我不该来?”
……
一刻钟后,三人在迟意屋里聚首——沈微雪那屋里狼藉一片,实在不是什么适合相谈的好地方。
迟意出身鼎盛世家,骨子里的清贵藏都藏不住,他嫌弃屋里那些不知放了多久的茶,碰都没碰过。
茶壶茶杯干净清爽,掀开底来锃儿亮。
于是三人干巴巴地相对而坐,安安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