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穿从听过自己的名字被人以这样的方式念出来过。
如同爬墙的微微蜷曲的藤蔓在墙壁上勾勒出了他的名字。
每个音节从她的唇齿间剥离,似乎都带上了原先不曾有的某种味道。
说着,虞渔又点了句“干得漂亮”,这道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可就连对抗,也不再觉得虞渔的这声干得漂亮不妥了。
人们下意识觉得,她做什么都对。
就算错了,也应该对。
陈穿从没猜测到,虞渔是这样一副嗓音,平日沉默的表象下,又是这样一副性格。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如同虞渔记忆里那样,冷、硬,如同北方的古城墙。
“没有为什么。”
“我会烦。”
他说话还会有淡淡的回声的。
“跟射手跟的这么紧,怕他跑了么?”陈穿这么问她。
虞渔用舌尖抵了抵面颊的软肉,心中那股拉扯的劲头却越来越强。
她天生知道控制自己的嗓音,于是如同喃喃自语地反问:“跑了?”
陈穿眉心皱成了川字,却又听耳麦里传来虞渔的声音,她每个字都带着细细的颤抖,可相比之前,却换了一副奇异的腔调,她问射手:“射手,你会跑吗?”
每个字都柔软。
射手那边沉默了片刻,说话的时候结巴了一下:“啊……跑,我不跑啊。”
他语气好像可怜的、失落小狗一样。甚至吞咽了一下口水。
下一句好像就会是:“小狗最喜欢主人了。”
“听到了吗?陈穿,他都不跑,我怕什么?”她真的很认真地在回答陈穿的问题,因此显得特别得有些过分。
每一句话,她都要喊一句陈穿。
陈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那股雾气被一只柔软的手拨开之后,心底生出好像有什么别的东西也被这只手勾出来了。
陈穿本来想喊她名字,但他搜寻了一下记忆,他发现虞渔甚至没告诉过他她叫什么。
“那你可真有本事。”
他仅仅讥讽了一句,便兀自败下阵来。
“换个话题。”
可虞渔仿佛没有听到她后面那句话,她依旧用那种让人只想安静听着并且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的声音宛若喃喃自语道:“我有本事吗,可我哪里有你有本事啊……”
她声音拖了拖,继而又喊了他的名字,只是不再是单独的“陈穿”,而是似乎带着点古怪的讥讽、而又实在令人心脏下陷的——“陈穿……哥哥。”
她的尾音纠葛在一起时,就像无心的情话。
以致于明显的情绪也难以分辨。
陈穿没有办法,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心脏发出了仿佛怪异的韵律。
太阳穴出的青筋也有节奏地跳动起来。
但没等陈穿反应过来,虞渔又紧跟着问他:“可你上次把我骂哭了,又把我踢出房间,这次也准备这样吗?”
虞渔的一番话,使得队伍里落地闻针。
哭、哭了?
听到这句话的射手愣愣地想。
啊。她……哭了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渔这句话就如同从东南的海面越过平原穿行过山谷直奔他们的潮湿的风,在他们心里下起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