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把谢如君在上京的事说给了陈红玉听:“谢如君娶了刑部尚书的千金,现在颇受器重,不久前被派去处理了阴江的水患,立了功,现在在京城炙手可热,别等了,趁早找个老实男人嫁了,我看街口那卖猪肉的张大就不错。”
在知道了谢如君已经娶妻之后,陈红玉大病了一场。
病好了之后,她便和老鸨说:她不想做粗使丫鬟了,她要开门接客。
老鸨那时上下打量陈红玉,估算她的皮肉价值,大抵因为陈红玉身材丰满,最终老鸨还是应了她的要求。
接客那天,代表她的牌子上写着“红娘”二字。
不是陈红玉,而是红娘。
——是只有谢如君喊过她的,宛若情人之间的称呼——红娘。
——谢如君的红娘已经死了,从她的牌子被挂上去的那一刻,她就成了大家的红娘。
从那日起,红娘的气质便慢慢改变。
她身上多了女子的娇媚。
她开始学着温言软语,她开始练自己的体态,渐渐的,她粗壮的身材变得苗条,皮肉生意因此赚了钱,她便又去中药铺子里,抓美容养颜的药材自己熬着喝。她又开始练习唱曲儿,开始练习弹琴。男人越来越爱她,可从男人身上,她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了赤裸裸的欲望,看到了他们的薄情寡义和不堪。
后来她的价钱涨了上去。
人们说她一颦一笑开始带着一股别的女人没有的风情。
再后来,越来越多的有钱人为她一掷千金。
她便成了易春院的头牌花魁,甚至在整个江南,名气也不小。
有人说,她的声音婉转动听,能勾起男人心中最深层的欲望。
还有人说,她琴声柔媚,能勾人魂,若有幸和她一度春宵,人生便值了。
没人记得她叫陈红玉,曾经是个木讷的粗使丫头。
她成了冠绝苏州城的花魁——红娘。
“我以为我见过了那么多男人,我的心早已冷了,可是三个月前,我忽然得到消息,谢如君从南都回京,会经过苏州城,那时,我的心又活了。”
“我幻想他见到我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听到我的名字以最不堪的方式在市井间流传,他会有什么反应,我甚至幻想他会向我解释。”
“可他没来找我,也没打听我,在县官的住所歇了一夜,第二天便走了。”
红娘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便流出了眼泪。
“我这么多年,憋着一口气,就靠这口气活到现在,可是听到他走了,我觉得这口气我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她哭了起来,一时间显得孩子气,脂粉味便少了很多,仿若还有点陈红玉的影子。
可很快,她便拿手帕擦干了眼泪。
“可我转头想,他定然是不敢见我。”
“他怎么可能忘记我呢?只是荣华富贵迷了他的眼,让他不想忆起我,也不想忆起他当年和我的约定。”
“可越是如此,我便越恨他,你知道么,他现在当了大官,做了皇帝眼前的红人,后面又有岳父撑腰,人人都说,他会成为下一任的宰相。”
“谢如君谢如君,名满天下的谢如君,是我用我攒下来的碎银子养起来的,可是现在我是风尘的□□,他是名满天下的高官,他多干净啊,我多脏。”
虞渔听得怔然,再看向那躺在床上,满身糜烂味道的红娘时,虞渔的眼神已然变了。
她像是一朵开得凄惨的花,下一秒就要凋败。
可是红娘又笑得灿烂。
“但是我看到了你。”
“我要把你培养成下一个我。”
“可我……”
红娘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接客。”
“你只要跟着我学好该学的东西,我会为你铺好路,我会让你成为江南最有名的花魁,然后我会把你送到上京。”
这样的计划,竟然与剧本里苏醉的剧情那么相似。
可虞渔很快便忘了苏醉。
“夫人要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