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渔忽然感觉,自己好像太随意地使用自己的脸和声音——她到方才,好像也还是认为:一张漂亮的脸,才是她改变所有命运的基础和根本。可若是她没有在十八岁变瘦,她是否就永远都无法走上她梦想的人生轨道呢?
她所拥有的这份美貌,究竟是什么?
男人的爱,究竟有何意义?
美貌应该成为她的一切,还是只应成为她的一个武器呢?
在现实里,她每天都在想着,如何快速得到瑶的国标,如何让她曾经有所怨念的陈穿对她求而不得,又如何让厉害的男人对她很好,只对她一个人好。
那些到底有用么?
她真的因此变得更有力量了么?
一切都处于快节奏中——以致于她来不及思考那些东西是否真的让她快乐、让她成为了与之前完全不同的人。
回过神来,她沉默地为红娘梳顺了满头青丝。
她不会挽发,红娘便让她看着学。
红娘的手穿过青丝,如同穿针引线一样灵活,两根簪子固定好了长发,简单而好看。
几缕碎发从她的侧边分出,使她的脸看起来柔和。
虞渔拿款式漂亮的簪子给她。
红娘却不要。
“白日我不爱这些,晚上再簪。”
天渐黄昏的时候,易春院才会开始热闹起来。
白天是没有客人的。
红娘在白天里,看上去很冷。
她穿着白色的衣裳,带的是素色的簪子,脸上几乎没有表情。
红娘领着她推开房间墙壁上的暗门,里面是满墙的书。
红娘对虞渔说:“我改变想法了,我给你两种选择,也就是说你有两种方式进京。”
“第一种方式,我会把你训练成为江南最有名的花魁,时机成熟时,我会把你送到上京,你去笼络权贵,让他们打压谢如君,害得谢如君跌落凡尘。”
“第二种方式,我教你读书,而你从此以后以男子的身份,考科举,入朝堂,成为高官,折断谢如君的所有党羽,打压他,让他跌落凡尘。”
这两种方式,都看起来是不可能完成的事,可红娘的话语里面却没透出任何不坚定。
她对于将谢如君拉下马这件事,似乎胜券在握。
红娘对虞渔说:“这两种方式,你自己选。但无论选哪条路,你既要学做官的知识,也要学成为花魁必须具有的技艺。”
这两条路都难走。
只是第一条路稍微遵循现实,而后一条路则完全是一种理想之路。
如今红娘远在江南苏州城,想将谢如君打落凡尘似乎是痴人说梦,可是她半点没有痴人说梦的虚浮,每个字都清楚而有力,她轻描淡写——而又势在必得。
而她如今将信任托付在了虞渔身上,仅仅因为虞渔的眼神让她想到了年轻时的她自己。
这是一个绝望而疯狂之人的委托。
若问虞渔对此究竟是什么感觉。
感觉有些复杂。
红娘的遭遇令她感到震撼。
但是红娘和她不过是见过几次的陌生人。
虞渔是愿意帮红娘的,但是并非因为她此刻和红娘的交情有多深,一来因为她对于红娘口中的谢如君实在鄙夷,而来她也想体验一下,为了某个目的而义无反顾地去度过一段人生究竟是什么滋味。
她没有过这种歇斯底里的勇气,但在红娘眼里,她看到了这种勇气。
这一生反正是要度过的,她可以选择一种很特别的方式度过。
“你选哪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