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想编一个谎话来骗我,然后逃走吗?”
“不……是你的血把我弄脏了。”
谢邙微微一怔,半支起身向下看去,然而还不等他反应过来,身下人忽然顺着空档往外面一滚,骨碌碌逃开他的控制,飞速从地上爬出来,背贴床柱站着看向谢邙。
青色的衣襟上,有一块湿润的痕迹。
孟沉霜没有骗人,鲜血的确已经浸透了纱布,透过衣衫,黏腻地濡湿了他的小腹。
“别坐在地上。”孟沉霜对他说。
谢邙动了动,就在孟沉霜以为他要站起来,于是往旁边退了一步时,他又不动了。
只见谢邙不过是翻了个身,坐在深木地板上,手臂撑在后面支撑起上半身,伸直一条长腿,另一条腿随意曲着,未着上衣,肌理分明的胸腹暴露在空气中,又因为血与伤微微紧绷出轮廓。
月华般的白发披落满肩,他就这么仰头望向孟沉霜,藤萝花倒影错乱满身。
力量与脆弱,犷然与幽雅一时间在孟沉霜的呼吸中混沌起来。
许是故地重游,旧时安稳的情怀在此刻悄悄
潜入,
有那么一瞬间,
所有的混乱血腥、仇恨痛苦都在孟沉霜的脑海中如飞驰而过的光一般转眼消逝,卷入时空尽头。
浮光掠影的回忆蹁跹而过,散发出迷人的幽香,孟沉霜发觉自己开口时声音变得沙哑:“谢邙,别坐在地上,上床去。”
“做什么?”
孟沉霜眨了一下眼,一下子回过神来,脸颊滚烫,浑身都躁动起来,堕魔的血液又在汩汩流动了,嘴上却快速说道:“自然是躺好,养伤。”
谢邙在他的注视下,缓缓挪回了床榻上。
孟沉霜似乎是满意了,转过身去翻箱倒柜,捣腾出一身剑阁旧白袍,正脱掉脏衣裳想要换,忽然听谢邙喊他:“阿渡,等等,先过来。”
“怎么?”孟沉霜听到谢邙这样喊他,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抱着衣服坐过去。
谢邙清洗干净绢帕,给他擦干净了腹上剩下的血迹。
堕魔欲念本来就在发作,又被谢邙上手这么一碰,瞬间一股火在孟沉霜身上乱窜,脑中警铃大作,孟沉霜立刻把外衣披上,挡住某些不该在此刻出现的东西,手忙脚乱间系错了好几根带子。
“嗤……”
耳畔忽然传来一阵低沉的轻笑,孟沉霜抬头一看,果然是谢邙,后者和他对上视线,笑意更深。
紧接着一下子似乎扯到了伤口,又在疼痛中咳嗽冒汗,脸色一下子拧起来。
孟沉霜见状:“呵。”
他趁谢邙痛得安生些了,重新给他换药和纱布,随口道:“我在诛仙台上发觉自己渡不过那一场劫,与其被天雷劈成灰,不如亲自动手,至少还能死得好看点。”
听着这番突如其来的答案,几分疑虑在谢邙眼底一闪而过:“渡不过?”
“嗯,就是那些我没办法说的原因。”孟沉霜不怎么真心实意地叹了口气,“总之,我大概也不算是死了一遭,重生在魔燃犀身上,更是一场意外。不过,我毕竟活回来了,你不必再伤害自己。”
良久,孟沉霜已经换好了药,却还没得到答复,抬眼又问了一遍:“你不能再伤害自己了,知道吗?”
“我不会再自己伤害自己了。”
孟沉霜总觉得谢邙话里有话:“也不能借别人的手伤害自己,无论是我还是燕小花,若是对你横刀出剑,你要么躲开,要么还手,不必留情,明白吗?”
这一回,谢邙却没有应,深邃难言的目光落在孟沉霜脸上,恍然之间寂静了空气。
古怪的暗流缓缓堆叠,直到谢邙出声将其打破:“你这样讲,是因为心痛,还是为了别的什么?你过去从不会要求得如此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