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沉霜的话中之意,让谢邙的眉峰微微动了动:“另一个世界……这是你之前两次头疼的原因?”
在魔域凝夜紫宫、长昆山澹水九章,孟沉霜都曾试图说些什么,却被天雷和头疼打断,谢邙不由得问得极谨慎。
孟沉霜也谨慎异常,抬眼与谢邙对视半晌,喉中缓缓呼出一口气。
这是只有二人才明白的默认。
“如果你的头疼是真的,”谢邙道,“那么引起了它的存在必须是真实的,真实的存在所带来的真实的头疼所在的世界,也需要是真实的……为何一定要把其中一者定为梦幻?”
“因为两边都有些事情说不通。”
“于理不通之事不能成为判断的依据,”谢邙食指微动,拨弄孟沉霜的眼睫,“你得先找到它们的答案。”
“答案……”孟沉霜闭上了眼,把脸埋进谢邙的掌心,“七十年前的孟沉霜也是在寻找答案吗?是什么把他引向了明帝尸骨神力,总不会是像我们一样,追寻着自己的足迹而来……
“浮萍剑主和大虞唯一的瓜葛是昭灵长公主,但朝莱的身份与明帝无关。会是因为我师……会是因为孟瞰峰吗?孟瞰峰向来深居简出,我第一回知道,他竟还有一段赠仙剑的故事。”
孟沉霜自言自语到此,忽然反应过来:“是了,剑阁与大虞必定有过往来,否则大虞国师怎会有办法向西北剑阁递信,说孟朝莱想上山拜师呢?”
“瞰峰前辈……”谢邙目色微茫,似是陷入了某段回忆,“他与我之间,也有几段旧事。”
“你是说合籍以后,他不允你叫他师尊,仍要你以前辈
相称的事情?”孟沉霜问,“剑阁弟子少有与外人合籍的,他大概只是不习惯,不是有意和你过不去。”
谢邙:“前辈和我没什么过不去,反倒有几分偏私。”
“是么?”孟沉霜一怔,“我以为老头整天乐呵呵的,对谁都一样。”
“你还记得我初次上剑阁寻浮萍剑主时的情景吗?”
“记得,你与孟沉霜弈棋三夜,等到雪清天阔,星辰入水。”
当年二人兰山试剑以后,孟沉霜常与谢邙共游山河,但也时常来无影去无踪,谢邙每一回都只能静候孟沉霜出现。
他问过顾元松与别南枝,发现对他们两人来说,孟沉霜也向来如此。
或许这就是孟沉霜的习惯。
但谢邙心中,又有几分祈盼,于是某日与孟沉霜独行时,开口问道,如果他想要见孟沉霜,该去何处寻他?
孟沉霜说自己浪迹天涯、萍踪浮影,没个定数。
这听上去像是不想被人了解行踪,谢邙正要歇了心思,孟沉霜忽然又道,谢邙可以上长昆山剑阁寻他,只要他不在外游历,就会待在坐月峰上。
谢邙讶然:“我以为剑阁避世千年,不愿待客。”
孟沉霜骑在白马上,笑道:“那你就偷偷上来,接着!”
一块环形碧玉佩被从孟沉霜腰间扯下,转手抛给谢邙。
“这是我的剑阁通行令璧,拿着它就可以穿过剑阁护山结界,你走南面上山,御剑往坐月峰飞。坐月峰上有水泊碧树,很好找。”
谢邙接住飞抛过来的剑阁令璧:“你没了令璧,如何回山?”
“那就跪在山脚哭,告诉师尊弟子顽皮,弄丢了令璧,回不了家了,他总不至于将我拦在家门外。”孟沉霜回过头,看见谢邙竟在蹙眉深思,不由扬眉,“嗯?难道谢督领循规蹈矩,觉得我这样顽劣之人,该被抓紧讯狱地牢,大刑伺候一番?”
“我只是怕上了山,被剑阁里你的师尊师祖当做毛贼,乱剑伺候。”
“那你便出剑和他们打一架,说不准打得过!”
谢邙并非担心剑阁大能会如此有失风度。
他只是讶于孟沉霜竟如此轻易地邀他上坐月峰。
等谢邙在不久以后,持令璧上剑阁,先依礼拜见了时任剑阁阁主,孟沉霜的师尊孟瞰峰,这位须发皆白的逍遥长者自然没有对谢邙出剑。
在见到谢邙的第一眼,他便道,谢邙一定是为孟沉霜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