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邙寂然许久,卢荜风几乎听不到他的呼吸声了。
“谢仙尊……”
“你从未把这些幕后之事告诉昭宗?”谢邙打断了他。
“不曾。”
“现在,你也不愿把它告诉……”谢邙顿了顿,“萧绯。”
卢荜风:“……”
“是,”谢邙冷冷嘲了一声,“那样重的怨气,如果萧绯没有飞升为神,必将化成怨魂厉鬼寻你索命,嚼烂你的骨头,吞吃你的魂魄,莫说三万载,却要使你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谢仙尊若觉得我是个只敢躲在背后贪生怕死的怯懦小人,我无可辩驳,自知罪孽深重,合该引颈受戮,但临到头来,又生怯懦。”卢荜风脸上的褶皱中刻满愧疚与自怨自哀。
“卢大人的确是小人,”谢邙不愿再看他,直望向窗外山岩,“萧绯与李渡却从来不是厉鬼,他有旷然心性,不为凡俗所拘,更不受怨气驱使。”
“谢仙尊的意思是,我该告诉他?”卢荜风道,“我担心过往生死扰他心神。”
“……不。”谢邙想了想,“我会想办法同他说,到那时候,他若想复仇,还请卢大人在此恭候。”
谢邙起身,往偏殿行去,卢荜风叫住了他:“那你意下如何,谢仙尊?”
谢邙没有回头,垂下眼帘,眼角轻扫:“卢大人真的觉得,昭宗对此一无所知?”
卢荜风闻言目眦骇然,踉跄跌倒在地。
谢邙走进泰山殿偏殿时,听孟沉霜与那温润青年模样的四臂鬼使说起:“裴汶婚配?未曾听闻。”
裴练鸥听后,陷入纠结思索。
孟沉霜问:“鬼使大人是裴汶长辈,要我帮你催促他婚事吗?”
“算不上长辈。”裴练鸥说,“我与他不是同支,论起辈分来太复杂,只是年纪相仿,因
()而曾相识,我记得他原有一位心上人,只是没想到二人如今还是陌路了。”
孟沉霜眼角瞥见站在门口的谢邙,谢邙的面色不大好看,仿佛有重石压在心头,扯得他眉头发皱。
“谢仙尊,你认识汶天尊的心上人吗?”
“他从未提及。不了解。”谢邙道。
“谢仙尊与裴汶相识?”裴练鸥也看过去,却忽的欲言又止,“他……”
谢邙问:“鬼使大人想念族弟了?”
“不是,我只是……”诸般情绪忧思在裴练鸥面上滑过,最终定在恳求上,“不知练鸥可否请二位返回人间后,帮一个忙?”
他说罢,似又觉得唐突,添道:“我在人间有一处藏宝庐,可作报酬全部赠与二位。”
谢邙不言,看向孟沉霜。
孟沉霜望着裴练鸥:“听鬼使大人的意思,这‘忙’帮起来不简单。”
裴练鸥默然片刻:“……有些不容易,是想请二位去桐都裴家找一个人。”
孟沉霜略微思索:“着急吗?我们暂时还有些事务在手,或许得等一切事了后,才能去找人。”
“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不急于这一时。”
“好。”孟沉霜应下来,“就当我报答鬼使大人相救之恩。”
“多谢李公子与谢仙尊,我要找的那个人……等二位有空闲了,我会再入梦相告后续。”
“我们现在要走何路离开九泉冥府?”
“此事皆因我而起,我送二位离开。”卢荜风苍老的声音在门口想起,孟沉霜望过去,竟觉得这位鬼判官又苍老了十岁。
分明鬼魂该保留着逝世时的容颜,不会再变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