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桓说得情真意切、大义凛然,但莫惊春不由得生出几分迟疑,不是为了别的,只是说……
生白骨、长血肉是医术可为,但魂魄真的能重新“生长”吗?
“七十二火道坏了,转春流心还没有炼成,我得把它炼成后来做计议。”莫惊春答道。
“就在这里炼,我会备好所需的一切,包括之后需要用到的所有力量。”
“我一直待着这里?”
裴桓笑了笑:“对,但不会太久,这已经是最后几步了,很快就能完成,而且必须尽快完成,我们要没有时间了。”
莫惊春张着眼睛,点了点头。
他重获光明不久,眼中神情始终有异于常人,叫人难以借此分辨他心中所思。
裴桓让他在洞内收拾各种材料,自己转身走出洞外,孑然一身站在风雪之中。
莫惊春望出去,忽见到天空乌云漫卷,转瞬变作黑紫色,无数亮光自大地四面八方用来,最后汇聚着一齐涌入山洞中,点亮层层繁复阵法。
浓郁的灵气和别的气息瞬间浸满整个洞穴,向着石台上的冰魄雪莲花送去。
囊括了整座山峰的巨型汇菁阵在这一刻再次缓缓重启,天地间风云变色,鸟兽遁逃。
莫惊春不认得这阵法,可他感觉得到,这灵气数量之巨,恐怕能够将天上都的灵泉尽数抽干。
生长魂魄、逆天而行,绝非没有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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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浓墨似的卷云压上长昆百里山脉,狂风大作,卷得风雪嚎啕、山崩不断时,被笼罩在轮转天地大阵中澹水九章仍是一片水澈风清。
此地同山下一般是夏日时节,雾泊中菡萏绽放,或粉或白,花间荷上挂着清冷的露水,好不可爱。
伏雪庐外的藤萝花终年不败,另一边的蔷薇也开成了花墙,芬芳如酒,伴着温风四散飘荡。
庐中却传出浓烈不散的血腥气。
“让一让,让一让。”痨死生端着添了药汤的水盆和帕子,穿过立在门口的裴汶、仇山英和问冤,快步走进屋里,落罔低眉顺眼地跟在他身后,帮忙端药。
问冤垂着眼,右手一颗一颗数过佛珠,仇山英倚在门边观望,裴汶在他身边,闻着血腥味,脸色苍白,摇摇欲坠。
伏雪庐的锦床上,孟沉霜静静平躺着,谢邙正给他擦去脸上的血迹。
他双目轻合,左眼眼皮紫红发肿,倒一时看不出眼皮下的血肉已经被挖了出来。
谢邙手边的铜盆水完全被染红
()(),痨死生端着新的药水来到床边?(),继续处理孟沉霜心口处的伤痕。
如果不是因为孟沉霜的体温仍旧滚热,血液还在汩汩流动,呼吸虽浅却没有停止,痨死生一定不敢相信一个受了穿心一剑的人竟还能活着。
痨死生只能猜测是魔君燃犀根本没有一颗心,再怎么往他心口刺上几剑,也什么都没刺中,杀不死他。
可若是这样,他又要……如何医治呢?
“仙尊,我给陛下止了血,然后就缝合上药,他没有心脏,这伤只能当做寻常贯穿伤来治。”痨死生道。
“缝吧。”
痨死生:“至于左眼,肯定是无法复原了,脑子里的伤更棘手,可能导致了陛下的昏迷,我不确定里面的伤口愈合后,陛下能不能醒来,神志又会不会失常……人脑太复杂了……”
“你先治。”
“是、是、这当然……仙尊,我在这里就行,您也去换身衣服、喝碗药吧,我都熬好了,在后面刚搭没多久的药棚里。”
谢邙面色沉郁,坐在孟沉霜枕边,没有答话。
痨死生:“仙尊……”
谢邙看了他一眼,目中寒光叫痨死生忍不住一哆嗦,不过很快,谢邙便起身离开了。
痨死生看着谢邙在锦床上留下的一片血迹,叹口气,
落罔在旁边啪嗒啪嗒掉眼泪。
无涯仙尊那满身伤痕倒不至于危及生命,可如果一直让这位病人家属待在这里看,痨死生真怕他心绞神昏,吐血也晕过去,还是把人劝走,让他自己静一静的好。
痨死生取了针线和药给孟沉霜处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