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松没有回话,侍者送来的粥里只有很少一点肉糜,怕放多了不克化。
扶苏看着那碗粥,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就放这么点,叫什么肉糜粥,叫粥里不小心撒了点肉糜进去还差不多。
但是有的喝总比没有要强,扶苏还是喝完了。半年来头一次胃口这么好,可惜没人会因此觉得欣慰。
扶苏喝完粥漱了口,就问今日具体是九月几日。
侍者没多想,答道是九月廿三。
扶苏点了点头:
“还有几日又是新年了。”
侍者便带了些喜色:
“新年新气象,陛下翻了年肯定能够好起来的。”
扶苏没接这个话茬,反而对桥松说:
“再拖几天,你就要等一年才能改年号了。”
桥松猛地瞪大眼睛。
这句话的意思是,他觉得自己没必要耽误儿子一年,最好是年前就死了。
古时候有些皇帝不会在继位之初就急着做什么大动作,正是因为年号还没改。这个时候做出功绩来,会被记入上一位帝王的头上。
举个例子,后世的绝大多数人不会去仔细分辨“贞观二十三年”几月份开始是李治当皇帝。这一年发生的事会统统记录为“贞观二十三年某某某”,人们一看“贞观”二字,就会下意识觉得这是李世民的功劳。
当然,这只是一个例子,不代表这一年真发生了什么和李治相关的大事件。
扶苏赶在年前驾崩的话,过几天就可以直接改年号了。这样桥松想实现什么抱负都能毫无负担地去做,没必要凭白浪费一年。
桥松很想发火,让父亲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但话堵在喉咙口说不出来。
父亲到底还是爱他的,会为他打算。
桥松在这里守到了父亲疲惫睡下,一直没有离
开,侍者劝他去休息他也没去。枯坐到了黎明时分,忽然察觉到什么。
他缓缓伸手,在被子里寻到了父亲的手腕。试探着摸了摸脉搏,尚且温热的手一片平静。
秦二世驾崩了。
桥松卡顿一般地想把手抽出来,动作却笨拙到好像手脚都不受控了一样。意外碰到了什么东西,下意识抓住,拿出来一看是传位诏书。
桥松:……所以为什么诏书要藏在被子里?
依然是弄不懂亲爹在想什么的一天。
三世从梦中醒来,心里有点焦虑。他忍不住给父亲打了个电话,想确认对方是否还安好。
明知道鬼魂肯定不会出事,而且祖父还在父亲身边,可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死到地府之后很多年没找到祖父和父亲,实在给三世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扶苏正睡懒觉呢,被儿子一通电话吵醒。
他低气压地接起来:
“秦桥松,你最好有要紧事。”
三世笑了一声:
“父亲今日还是这么有活力。”
不像上辈子生病的时候,每天都半死不活的样子。
扶苏气得深呼吸:
“你爹已经快被你弄到半死不活了,你知道打扰人家睡懒觉天打雷劈吗?”
睡不好觉他能当一天的行尸走肉!
三世目光游移了一瞬:
“儿臣就是想问问父亲,明年的新年礼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