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佩里的秘境相当于第一个濯尘殿,迟莲对这里很熟悉,再加上拢着他的气息令人安心,因此他睡得格外安稳,并且没有做梦,是很踏实又舒服的一觉。
醒来的时候窗外天色明亮,照得象牙白的帘帐微微透光。迟莲撑着床慢慢坐了起来,锦被滑落,露出长直锁骨与白皙胸口,银发披落下来遮住半身,仍如雪里落满了梅花。靠近心脏的地方有道殷红的伤疤,其实早就已经不疼了,但由于昨晚被人反复亲吻,好像凭空搭错了某根无形的弦,眼下还随着他身体内的余韵微微发烫。
虽说昨天给神仙丢了大脸,但他毕竟是仙人之身,而且惟明有点太宝贝他了,除了轻微的酸软没留下什么后遗症,甚至内府较先前还充盈许多——
腰间手臂的力道忽然一紧,将他拉回了温暖轻柔的衾枕之间。惟明半阖着眼,因为还没清醒,声调显得慵倦懒散,有点勾人的沙哑:“疼吗,哪儿不舒服?”
“不疼。”迟莲把头发拨到旁边,第一百次回答他,“真的不用那么小心,又不是纸糊的。”
“眼睛呢?”惟明轻车熟路地伸手拢着他的脸,“转过来我看看。”
迟莲无奈道:“眼睛早就没事了,一千多年前的事,怎么还惦记着。”
“你昨天哭得太多了。”惟明托着下巴仔细端详,“有点红,待会敷一下。”
迟莲:“……没有哭。”
惟明笑了起来,顺手捏捏他的耳垂:“没有吗?我记得哭了。”
迟莲:“你记错了。”
“那我还记得你说了很多次喜欢我,”惟明问,“也是我记错了吗?”
迟莲:“……”
惟明对先前被他拒绝的事耿耿于怀,所以逮住机会就要确认一下心意。迟莲昨晚在床笫间百般证明,才终于让他消停了一时片刻。然而有些话在夜深人静时说得,在春宵帐暖时说得,放到白天就莫名地开不了口,迟莲像是被他的目光盯得受不了,狼狈地避开了灼人的视线,叹气道:“殿下,你好像个狐狸精啊。”
肌肤相贴,能清晰地感觉到另一个人的胸腔震动,惟明笑着低头亲他:“仙君喜欢的话,狐狸精就狐狸精吧。”
锦被里浸着暖意,帘帐拢住余香,刚睡醒声音还没舒展开,柔情犹在,就更像是新婚夫妻间的呢喃私语,迟莲本来还有起床的力气,又被他消磨干净了。两人缠绵磨蹭了许久,才终于散尽了最后一点情热余韵,起身梳洗穿戴,动手收拾一夜荒唐后留下的狼藉。
衣物都是现成的,比着原来的样式变化一下就看不出区别,只是头发散了,需得重新束过。迟莲坐在镜台前,想起上一次被帝君按在这梳头,不由得一笑,惟明在后头看见了,拿梳子敲了敲他的脑门:“笑什么?”
迟莲在镜中与他对视:“殿下会的真多。”
惟明不以为意:“我还会编小辫子呢,要不然给你编一条?”
迟莲笑道:“出去会把归珩吓死,还是免了。”
“我看他心里明镜似的(),你们俩谁吓谁不一定。惟明捋着他的长发?()_[((),忽然道,“你的头发是不是比之前黑了点?”
迟莲没怎么留心过,这会儿对着镜子也看不出差别:“没有吧。”
他的头发变白是因为根基受损,和寻常白发不一样,不是吃点黑芝麻何首乌就能养回来的。惟明却比着肩膀目测了一下,断然道:“是变黑了。我记得之前分界在肩头上,如今都快到蝴蝶骨了。你自己有没有别的感觉?”
要说近期不寻常之事,除了掉进镜中回忆往昔,就是昨晚那场鱼水之欢,迟莲想起今早他莫名感觉内府灵力充盈,倏地一怔,喃喃道:“不可能吧……”
惟明问:“怎么了?”
迟莲罕见地犹豫了片刻,才讪讪道:“不好说,要么还是先去看一眼帝君……?”
惟明不知道他在打什么算盘,纳闷道:“这都是什么讲究,我还得去拜谒一遍我自己?”
但迟莲这会儿格外心虚,甚至不动声色地拽住了他的衣袖,拽得惟明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要知道迟莲仙君会对苍泽帝君撒娇,大国师却一向不肯在人前稍露弱势。但是有过肌肤之亲到底是不一样,那种绝无仅有的亲密连曾经的帝君都要退让一步,惟明才是如今与他并肩而立的人。
英明神武的端王殿下终究难过美人关,被吃得死死的,顺着力道摸过去握着他的手,无奈地道:“走吧。”
风荷簇拥的湖心深处,亭中白玉床上已空无一人,迟莲的脸上却不见惊慌失措,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无可奈何。惟明没料到他竟然是这个反应,试探地问:“这是……?”
迟莲心里大约明白了原委,但是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反身抱着惟明的腰试图含糊过去,被他捏着后颈像拎猫一样晃了晃:“说着正事呢,突然扑人算怎么回事,这一招就是再好用,也不能次次都靠撒娇蒙混过关吧?”
迟莲若无其事地道:“没什么,不重要,我们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