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谙的刻意安排下,江绪所住的篷帐在临仙山驻扎地最偏僻的地方,不过离她最近的篷帐是属于江谙的。
并非是江谙跟江绪有多深的感情,只是他向来是个会做人的。
在江绪成为大家口中的疯子后,江谙当然不会放过利用她笼络人心的机会。
江绪平日里也不太和门中弟子往来,加上多次发疯在门内名声恶劣,同辈弟子大都是怕她的,江谙为了照顾门内弟子情绪就将江绪安排到了最偏远的篷帐,而他自己以照顾女儿为由,住在了江绪旁边。
盛清凝没有来到雁碧山,临仙山这些来雁碧山的长老当中就属江谙地位最高,于情于理他都该住在最中心的位置,现在为了照顾门内弟子害怕亲女的心情,亲自将江绪安排到了最偏的位置,紧接着为了照顾女儿主动搬到了最偏远的篷帐,自是又落了些好名声。
同辈长老夸赞他慈父心肠,弟子敬畏他的奉献精神。
好人坏人都是他在做。
弱轻很是厌恶江谙这等伪善的人,可现实就是虚伪的人会过得更好。
江谙就是这种人。
临仙山所在地防卫森严,不过有着狐晋金的能力相帮,沈素她们一路上都畅通无阻,说话间就到了江绪篷帐前,而另一侧篷帐上挂着临仙山的标识,正是江谙所在之处。
狐晋金一路上也将恩怨纠葛听明白了些,他颇为无语:“他就不怕江绪摸进他篷帐中杀了他。”
“他当然怕。”弱轻冷笑一声,她抬起手腕轻轻一挥,暗沉下来的天色下突然出现了一抹微光,江谙所在的篷帐外出现了一道道光壁,密密麻麻的光刃在光壁间穿梭,就连一只苍蝇飞过都会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那竟是个小型杀阵。
他怕吗?
当然怕,只是恐惧和颜面,他更在意后者。
江谙用将近两千年的伪善将自身扎根在了临仙山,也扎根在了整个修仙界,有江蕊平在,杀他很容易,但要从根源上摘除他是困难的,沈素可不想江谙身死以后有人来谴责杀死他的人,更不想有人为了这种人背负骂名。
他不配。
“江蕊平!”弱轻一声惊呼唤醒了沈素,沈素紧忙一手抓住了江蕊平,一手抓住了弱轻。
弱轻眉尖轻轻挑起:“沈姑娘,你拉着她就行,我可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沈素松开了弱轻。
刚刚弱轻抬手让篷帐外阵法显露的瞬间,弱轻和江蕊平不约而同地靠了过去,江蕊平要动手,而弱轻应当是要拦她。
江蕊平会冲动上前也并不稀奇。
她从来就不是愿意忍耐的性格,她也不需要忍耐,依着她的实力看谁不顺眼杀了就是。
江蕊平甩开了沈素的手,吐息冰冷透着急躁:“你说你有计划,有安排,那你倒是说说你有什么计划,什么安排,你要是说不出来,现在就让我去杀了他!”
卫南漪回过了神,她眸光从江绪所
在的篷帐收回,轻声喊了声江蕊平:“师叔。”
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江蕊平叫停了:“南漪,你也不用替她说话,我就想知道她到底明不明白放任这种人活着,对你,对我都是折磨,我倒想听听她究竟是对你上心还是不上心!”
“自是上心的。”弱轻望着江蕊平的眼中有戏谑:“都说你感情迟钝了,还不承认,人家沈姑娘要是对卫仙子不上心,现在我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是该在狐族。”
沈素没有想到弱轻会帮她说话,江蕊平也没想到弱轻会帮着沈素,她可是了解弱轻的,说是仙灵,可也没有那么好相与,她和沈素这方才是第一次见面。
沈素没有陷进惊讶的情绪太久,她仔细将原书中关于雁碧山的细枝末节都回想了一遍。
她也知道她身上压着很重的担子,要想江蕊平全心全意听从她安排需要给江蕊平说清楚一些事,她不是卫南漪,不会全心全意来信她,甚至一直听个晚辈的命令做事对于江蕊平而言是有些委屈的。
“江师叔,就算你现在杀死他,对他也造成不了多大的伤害。”沈素沉吟一瞬,这才鼓足勇气跟江蕊平说:“是,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死了也就一无所有了,可江谙不一样,他是想成仙看重修为,可他最在意的从来都不是生命,也不是修为。”
江蕊平对沈素的说辞不屑一顾:“他要是不在意,又怎会残害南漪来换取灵根。”
“江师叔,他要是最在意那些,他就不会这么多年都愿意做个老好人了,好名声可给他换不来修炼资源,甚至因为他想要个好名声,他会不断将手里拥有的资源分出去,这跟一心一意成仙本就是背道而行的。”沈素否定了江蕊平,她低吟一声:“其实我也想过了,他为什么不一直演下去,难道真因为那条蛇不成?后来见到了慕灵,从她口中知道了真相,我才是算是想明白了。他伤害夫人是因为嫉妒,不止是嫉妒天赋和夫人所得到的东西,还有……只要夫人还在临仙山,他就成为不了临仙山最有威望和名声的人,虽说是道侣间荣辱一体,可他不愿意旁人每每提到他们都会说上一句夫人是要胜过他的。”
“江谙最在意的是名声,只有摧毁名声才能真正意义上报复到他,江师叔你当然可以杀了他,这对你来说很容易,可他今日要是突然暴毙,那些从前受过他恩惠的人都会的人都会纷纷出面为他出头,查明他的死因。若是查到了江师叔身上,那江师叔就会被万人谴责,我想江师叔的个性应当是不愿意替自己争辩的,而我一个雁碧山首领,弱轻一个剑灵,我们说的话对于人修来说无足轻重,谁又会愿意相信我们诉说的前因后果呢,就算有些人会相信夫人,可夫人消失了四十年,对于修士而言四十年的确不长,可也足够遗忘一些事了,而且仙门刚入的小辈更是只知江谙,不知卫南漪……”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话,这些话刚刚弱轻已经说过来了,你既然能够没见过江谙就将他看明白个七七八八,那也该看明白了我,名声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对于南漪……”江蕊平顿了顿,忙道
:“我去杀就好。”
“江师叔(),你不在意?()?[(),有人会替你在意的。”沈素心有所指,目光在卫南漪身上和江蕊平肩头打了个转。
江蕊平若有所感,她记起来了什么,神情有所缓和:“这话姐姐也说过。”
沈素并不意外沈吟雪说过相同的话,她的字字句句都不是信口雌黄,而是斟酌再三的劝告,底气无非是心中渐渐明了的恩怨情仇,甚至可以说在开口之前,她就知道沈吟雪可能是说过类似话的,她相信没有人愿意心爱人经受千夫所指,万人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