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松开了搭着江谙的手,花白的胡须被血液染红,身体坠落了下去。
皈苍一向精明,高深莫测的眼神涣散了几分,他甚至还有瞬间的恍惚,却猛地惊醒过来,他在主莲台边上往前爬了两下:“仙儿,仙儿你有没有事?”
“爷爷……”竺仙儿原本俏皮灵动的眸子一瞬间被抽空了光彩。
她是怨恨过皈苍的,怨恨皈苍总说余暮寒会害她,在她心中余暮寒可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修,她喜欢他,余暮寒也喜欢她,既然是两情相悦,为何皈苍还要反对。
皈苍从前分明都很支持她决定的,可唯独余暮寒的事成了例外。
竺仙儿有时候都会想皈苍是不是不疼她了,可等着她为了余暮寒冲动妄为,踏上比试台护他的时候,皈苍没有责备她,而是拼上老命在替她减轻伤痛。
她从小就是皈苍带大的,她现在也只剩下了皈苍这一个亲人。
因为皈苍的强大可靠,能够看破天机的特殊能力,她分明是妖王当中最弱的,但依旧过得很好,还能随意招惹其他的妖王。
皈苍一直都是她最坚实的依靠,她分明该永远记住这一点,永远乖乖听皈苍的话才对的,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遗忘的,遗忘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是皈苍,而不是余暮寒。
“爷爷。”
竺仙儿身上还插着水璃的碎片,浓色的妖血从伤口处渗出,染红了她显露几分的妖身。
细软绵密的羊毛不再雪白,分明伤的是身体,可最剧烈的疼痛却来自心口。
痛感侵占着神经,竺仙儿摔在了木莲台上,可她也顾不上许多了,她有些狼狈地朝着皈苍的方向爬行。
一双手忽然将她扶了起来,用力将她拥进了怀中:“仙儿,你对我的情,我今日……”
余暮寒煽情的话还没有说完,竺仙儿就推开了她。
她晶亮的瞳孔中浮出了浓色的厌恶,嘶哑的嗓音用力嚎叫着:“滚开啊!”
竺仙儿身上本来就插着水璃碎片,余暮寒刚刚那样一抱她,水璃碎片扎的更深了,她身上的血越流越多,渗进泥土层中,越来越暗。
“仙儿。”
狐三白扶起来皈苍,悄然落在了木莲台上,皈苍压着体内因为反噬而暴走的灵力,慌忙喊了声竺仙儿。
竺仙儿听到皈苍的声音终于是冷静了些,她转过身,看着唇角还在渗血,虚弱无比的皈苍,忏悔地低下了眸子:“爷爷,我不
()该管别人闲事的,我不该……”
别人……
皈苍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来了一点,只是他目光很快就被竺仙儿身上的伤吸引,他轻咳两声,勉强运转少许灵力落在了竺仙儿手臂上:“先别说话,爷爷先把你体内的碎片取出来。”
在生死勉强,最先关心伤势的人还是最亲近的人。
竺仙儿的脑袋更低了些,愧疚几乎从眼中溢了出来,只是皈苍刚刚运起一点气力,体内的灵力就在瞬间溃散。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还没有倒下就被另外的一只手扶住了。
“族长,大长老!”
那双手的主人是木莲台下看着情况不太对劲,跑上来的羊族族人。
他们两妖扶着竺仙儿,两妖扶着皈苍,小心翼翼给竺仙儿处理着伤口,没有责怪,也没有谩骂,只有满满的心疼。
她们羊族向来是足够团结的。
全族上下都是一家人,一条心。
在伤重的时候忽然有了依靠,竺仙儿忽然觉得过往一切都变得不太真实,她分明有着对她极好的祖父,全心全意向着她的族人,为何会想跟着个刚认识不久的男修走?离开亲人,离开族人。
疼痛越演越烈,竺仙儿硬是憋着一声不发。
她没有再看余暮寒一眼,就像是多看一眼,她就不是她了。
昨日发生的种种都好像一场滑稽的闹剧,就连这场比试都有点可笑。
余暮寒没办法在竺仙儿跟前表现的像个疯子,他希望他永远风度翩翩,此刻竟是僵在了原地。
——
“沈道友,沈道友!”
早在竺仙儿突然上台的时候,狐柔和狐碧娘也跟着跑上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