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咱也别光是在这里说嘴,你们当中可有谁见过要迎接的那位岳大人?别人家到了咱们却认不出,岂不是尴尬至极?”吏部尚书揉着滚圆的肚皮说道。
他目光自然是首先瞟向了兵部尚书,因为岳飞虽是在外征战的大将,但名义上还是隶属兵部管辖范围之内。
“我说刘大人,你也别来看我,那些常年在外的大将什么时候把我兵部看在眼里?不像你们吏部,掌握着上下几千上万官员的升迁,那是真正的重任在身,颇受尊崇啊!”
身材有些肥胖的吏部尚书也不恼怒,只是笑着说道:“我说曹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大家都是替陛下肩负重责,又何分先后?要我说陛下这次让咱们三人出城迎接的意思很明显,岳大将军是立下了不世之功,以后回朝必当重用,似我们这些老迈之人还是要识大体才是啊!”
他嘴角上扬,笑容亲和,但看着兵部尚书的目光里却满是挑拨之意,他知道此次陛下安排大家出城迎接班师回朝的岳飞,让这些人心生不快,毕竟都是朝廷重臣,而且平常都习惯了高高在上,哪里亲自步行出城迎接在外带兵的武将的道理?
可陛下亲自下的旨意,他们自然不敢多言,只好依言出城,但毕竟心中不快,其实吏部尚书心中何尝不是如此想法,只是他在吏部浸淫多年,早已练就一身“皮笑肉也笑”的本事,现在见兵部曹大人满口愤言,不禁出口挑衅于无形之中。
“哼,若是他这样便能功登九卿,我明日便向朝廷辞官不做,回家养老就是,又有何大不了的!”曹大人脚狠狠的跺在地上说道。
吏部尚书刘大人这时候走到他身旁,伸手欲扶助他,但手伸到一半就又停了下来,他见到那位礼部尚书目光深邃正悠悠的看向自己,于是向前两步,来到曹大人跟前,劝道:“算了算了,我说曹大人,你掌管兵部也有这么多年了,怎地这脾气还是这般暴躁?”
他目光看着礼部尚书,然后把身子贴近曹大人压低声音说道:“俗话说得好,小不忍则乱大谋……”
“咳……咳……”礼部尚书瞟了他们两人一眼,咳嗽了两声,显然是在提醒他们不要在“胡言乱语”了。
他踮高了脚跟向前望去,依稀的曙光之中行来三匹快马,只是因为距离尚远,还看不清晰。
“认不认识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岳将军此次确实为国立下大功,陛下厚礼迎接也无可厚非,曹大人,刘大人,我等同朝为官,该当为陛下分忧才是啊!”
那兵部尚书和吏部尚书被他这样一说,也知道两人刚刚说的话并不合时宜,哪里还敢多言,何况这才皇上点名要礼部尚书住持此次迎接事宜,他们若是说的多了,到时候被礼部尚书参上一本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全听薛大人所言便是!”
……
岳飞带着长子岳云和张宪骑马缓缓来到里南城门前,这时候他们才看清楚,原来城门前拥挤的并不是要入城的百姓,而是有大队卫兵和官员挡在了前面,那些真正要进城出城的百姓却被挤到了两旁,根本上不了跟前。
“哎呀,朝廷怎地突然变得如此客气起来,难道这些人是专门来迎接我们的吗?”张宪开玩笑似的说道。
岳云见岳飞双眉微皱,正定睛看着前面拥堵的景象,伸手拍了张宪一掌,说道:“你当自己是谁,能承的起这么大的礼仪?”
张宪挠了挠头,说道:“谁说是我了,咱岳帅击溃金兀术大军,这是大宋多年来都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难道也承不起?”
岳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望着父亲的背影说道:“父亲说了,进了这座城以后不比在军营与众位兄弟相处之时,切不可胡言乱语了!”
张宪咧了咧嘴,示弱道:“等进了城我注意就是了!”
岳飞没有心思去理会二人,他何尝看不到城门前那“隆重”的场面,这也是他此刻让他忧心忡忡之事。
在他看来,掌军之人打胜仗从来都是自责以内之事,而且此次班师面圣,他并不想要任何的封赏,只希望在圣驾前陈述胸中抱负和当前大破金人前所未有之时机,以赢得皇上的信任,再次领兵出征,而这些事最好能在最低调的情况下进行。
可是事与愿违,他接近临安之前通过驿站送出去的朝圣信件应该在两天前到达,那么现在看来,一大清早儿的百官出城,必然是朝廷安排等候在此迎接自己的官员。
岳飞摇摇头,心里不禁叹息,既然通往城内的路已然如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去接受这隆重、浩大的场面。
三位尚书在城门前举目遥望,只见三人骑着战马缓缓接近,不管再怎样去看,似乎也只有三人而已,这让大家都感到无比的惊讶。
要知道以岳飞这一场难得一见的大胜来说,可谓功高震天,按道理来讲,虽然不能率大军一起班师临安那般招摇过市,但也总有一队人马追随而回,谁能想到只有三人三骑,而且连甲胄都未着,看起来竟是有些“寒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