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陪着一个老外走到了病房门口,颜溪立刻迎了上去。邑惊尘开始以为又是从哪个国家请来的同行,做学术交流的。看颜溪在他面前停住,两人说了两句,颜溪看了病房中的邑惊尘一眼,和他又往外退几步,好像有什么话不能让他知道,他大概猜到了,这人是颜溪带来的随行医生。
颜溪和她的随行医生在病房外说话,邑惊尘急忙抓住了院长,问道:“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院长说:“他们想知道喜乐什么时候能出院,身体是否能经得起长途的颠簸?”
“你怎么说?”
“我说她的伤口没有大碍,经过这几天的修养已经恢复了,是可以出院的。”
“你怎么能这么说呢!”邑惊尘埋怨道,“她一个小孩子,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这才住院几天,你就让她出院?他们给她把了出院手续,是要立刻出国的,刚刚愈合的伤口,能坐长途飞机吗?您去和他们说,为了孩子的身体着想,保险起见,还是多住几天好。等伤口完全愈合了,在出院也不迟啊!”
院长瞪大了眼睛,他不过就事论事而已,到底做错了什么?平时见了他都客客气气的,今天倒好,一个外行指导起他一个内行来了,“邑总,人家医生可是世界顶级的专家,有多年外伤治疗的经验,伤口愈合得怎么样,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凭我这张嘴说说,就会相信的。我要说得太外行了,人家会怀疑咱们医院的医疗水平的。”
“是——是吗?”邑惊尘一扭头,看到病床上的喜乐看着他笑,有些尴尬,“你笑什么?”
喜乐说:“前几天干妈说,等我明年过生日的时候,会和徐鹿阿姨,还有安琪阿姨一道去法国给我过生日。你可以和她们一起去啊!”
“她们是你妈妈的闺蜜,我去算怎么回事?”邑惊尘傲娇地说。
喜乐说:“可我听干妈说,以前她们和我妈妈在一块儿的时候,你总是跟着。万红从中一点绿,挺好玩的。”
“那是以前。”
“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是啊,以前和现在有什么不一样?以前他们的恋人,他可以光明正大吃醋。现在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他有他的责任。
沧海桑田,终究是回不去了!
喜乐看着他,耸了耸肩膀:“可我妈妈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儿啊,总是要回去的。”
颜溪走了进来,和院长道了谢,院长离开了病房。
颜溪过去把喜乐吃剩的饭菜收拾了,又把保温杯洗了。邑惊尘站在一旁,看着她,进进出出,想找些话说,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终于看她忙完,把保温杯递给了他:“谢谢,以后就不要跑来跑去了,我看医院周围有好多饭店,我带她去饭店吃就好了。刚刚问过院长了,说已经恢复得很好了,不需要忌口了。”
“你明天就要回去?”邑惊尘突然问。
颜溪愣了一笑,随即笑道:“是啊。”
“现在床上躺着的是你女儿,她挨了一刀。伤势才刚刚好,你就要带着她去做飞机?你以为带着一个所谓的专家来,就万事大吉了?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在飞机上,伤口崩裂了,没有救护工具和药物,光有个医生有屁用啊!”邑惊尘义正辞严地喊着,“在你心里你的事业比你女儿的命都重要是不是?天地下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人呢!”
喜乐半张着嘴巴看着邑惊尘,她还从没见过他发这样大的脾气。在他嘴里受委屈的她都没说什么,他怎么就这么激动呢?她想说其实大可不必,她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没他说得这么严重。可这时候说,是不是显得很不知好歹,毕竟是在为她打抱不平啊!
颜溪依然心平气和,解释道:“我那边有一堆事情要处理,把她留在这儿让你们一群人围着她一个人转也不合适,我征求过医生的意见,他们觉得可以出院,坐长途飞机也没问题。而且相应的药物,急救用品我都准备好了。”
“你忙,全世界就数你忙!”邑惊尘没好气地说,“忙得五年四个月十三天,连回来一趟的时间都没有。女儿受了伤,终于回来了,停一天就要走!”
颜溪和喜乐听到五年四个月十三天的时候,都怔住了。原来她们离开清泉已经有五年四个月十三天了!她们在巴黎拼命生活的时候,在清泉,有个人一天一天数着过日子。
喜乐记得在哪本书上看到过,如果能被一个人刻骨铭心记着,那就是一种幸福。此刻,她觉得,虽然妈妈和干爹不能在一起,但她应该是幸福的。
颜溪缓缓坐到了椅子上,低着头,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她感到的却是无法言说的绝望,以为这些年了他没有打听她,没有去过一次法国,是因为决心放下了。结果还是没有。这样一个深渊,自己深陷其中,周遭的孤寂黑暗,自己承受就好了。他明明可以离开的,为什么还是不肯离开呢?
病房里一片安静,包括喜乐在内,三人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邑惊尘微微垂着头,有些后悔说出这个数字,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在一天天数着过日子,可除此之外,他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觉得自己像个怨妇,指责她的无情,可明明是他有负于她啊!
许久,他轻轻说道:“对不起!”
颜溪缓缓抬起他,冲着他凄然一笑:“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
“今天下午三点,把宋云清的那些债主请到清泉酒店来,我请他们吃一顿饭。”
“你真想帮她还债?”
“杨帆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喜乐的奶奶。”
“你可知道,这很可能是个无底洞?”
“喜乐把所有情况都和我说了,我觉得她是有戒赌的心的,只是没人监督她而已。你负责帮我把人约出来就好,其余的事情,我来办。”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