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夏,在红袄军的据点云居楼。这日,杨妙真一身鹅黄色的裙装,她容貌一丝未变,依旧精神抖擞,一枚暴雨梨花枪如影携带。
前几日,她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这信盖着金国襄王府的印章,信上写明,来信者是襄王爷的女儿,郡主完颜连池。
完颜连池这个名字让她觉得耳熟,但她一时没想起在哪听说过。
这封信上说,她想和她一起商议对抗金国的计策。
这几年,杨妙真的红袄军在河北、山东一带正如火如荼,她背后有南宋的势力支持,一个无足轻重的金国郡主的提议,不会让杨妙真太看重。
但是这封信引起了杨妙真的好奇心,她仍决定和这个完颜连池会上一会。
这位郡主比她想得年幼,她不到十八岁,短衫素裙,坐在云居楼的外廊上,身后满湖夏日的荷花灼灼盛开。她握着素色酒杯,唇上沾了口淡酒,盈水向她浅笑,“杨姐姐,好久不见。”
杨妙真呆了一下,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人对上名字,杨妙真马上认出她来。
几年前,她曾在野外拎回来个孤身女孩,遇上蒙古人攻打山东,便把她送给蒙古的将军了,没料到她竟是个郡主。
杨妙真说,“你就是完颜郡主?妙真当年冒犯了。不过,就凭你一人,无兵无权,怎么会认为我能和你联合?”
连池说,“杨姐姐,我不是要和杨姐姐联合,我想请杨姐姐给南宋传一句话,我想要和南宋国结成联盟。”
杨妙真不禁笑了两声,“你好大的口气,我为何会信一个金人。”
连池从怀中取了一块正透水犀牛角牌,沿着桌面将牛角牌轻推过去。
这牛角牌晶莹透亮,上面刻着一个醒目的“曲”字。
水犀牛角是汉人的配饰,很是稀罕。汉人喜爱吉利的动植物和福禄等字样,却很少有雕刻字的。
连池说,“杨姐姐,我的确不是金国郡主。我是汉将曲盖的孙女曲连池,这水犀牛角是我出生携带之物,可以作为证据。”
杨妙真嗖的一下立起,当年汉将曲盖冤死一案,汉人无人不知,没想他会有个孙女活下来。
她真会是曲将军之后?那
样的话,她的话确可以相信几分。
只凭一个曲家的身份,杨妙真还不会轻易允诺她。她说,“就算你是曲将军之后,偌大南宋一朝廷,又怎会和你一个弱女子合作?”
连池煞有其事地说,“我当然不是只凭一己之力,而是西北的蒙古国,想和南宋结盟。”
杨妙真一双杏目紧紧盯住连池,看来她之前是小瞧这个“郡主”了。
红袄军是个民间组织,需要依附强大的势力而活。若她是奉蒙古人的意思而来,让杨妙真促成蒙古和南宋合作,等灭了金国,那杨妙真就不愁不能获得两国的信任,获取两方的好处。
而且,曲盖之案早已平反,这个连池是他的后人,她能找寻到她,禀报给南宋也算是有功一件。
巨大的诱惑下,杨妙真决定赌一把,她慎重地说,“我可以替你给南宋朝廷带话,但是,蒙古必须亲自派使节前来。”
回到元帅府,连池吐了一口气,手心里面都是汗,她不安地说,“兄长,这样做能行吗?”
完颜和尚说,“现在,我们只需要说服蒙古国了。”
连池不如兄长有信心,蒙古国桀骜的个性,怎么会听从他们的。
完颜和尚宽慰她,“你不要担心,这金国的行营图,也是蒙古极其想要的东西。他们肯定不会拒绝我们的。只是我身份不便,这趟蒙古我不能和你一起去了。”
完颜和尚面上还是金国的小王爷,他去怕是蒙古人更会疑心。
连池不太放心,她希望兄长预料的对,这行营图有足够的吸引力,能使得蒙古答应南宋的条件。
半个月后。
蒙金边境上,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艳阳高照的白天,这里也是一片阴森的暗色。密林中简陋地搭建了一间木屋,木屋中,一个男子如同野人一般茹毛饮血地苟且存活,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他恐惧不安。
有人一边呼喊着他的名字,一边踩着瑟瑟响的落叶朝着木屋来。男子紧张地听了一会,抛下手中的食物,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
“朝鲁,”连池牵着马,费力地从无人走过的草中踩出一条路来,“是我。”
朝鲁身上的衣服一条一条勉强地挂在身上,他恍恍惚惚像是失了神智,连池见到他的样子也吓了一跳。
这几个月来,蒙古的军队到处追杀蔑儿乞部落残余的人,朝鲁一直躲藏在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深处。直到前半个月,军队停止了搜寻,朝鲁偷偷摸摸地出去过几次,他听到人说,成吉思汗主力,调头去西域攻打那里的花拉子模了,他才能回到木屋里。
连池一听急了,“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朝鲁摇摇头,“花拉子模领土广阔,来去费时,完全打下来花费不止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