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场景与他的梦境逐渐融合在一起,
让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身处现实还是在梦里。少女的唇香香软软的,哪怕只品尝一次也令他上瘾。
理智告诉他现在应该立刻抽身离开,可是被挑起的本能却又使得他想将少女揉进自己的怀里。内心挣扎纠结,他听到少女唤了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如同梦中。
心中的那根弦很快就要奔溃了,额头沁了汗水的沈殷无比期待看到眼眶泛红的少女搂着他的脖颈小声地啜泣,像是受了伤的小兽那般呜咽。而后他再心满意足地吻去少女眼角的泪水,帮她擦拭身体,静静等着天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的那瞬,就像无数次他在梦中做的那样。
然而发狠地吻了少女的红唇后,他猛地翻下了床,站在离床榻三步远的距离,神色晦暗地将帷幔纱帐后的少女盯着。不往前,也不出去,就在原地守着。
想要占有她的念头充斥着整个脑海,可是少年却不敢付诸行动。不管作为人还是蛟龙,他的身份都始终低微卑贱,配不上将军府的小姐。
只愿能够待在一个不远不近的角落,看着她此生安然就好。那些不切实际的梦境是他的秘密,终究成不了真的。
身边突然少了个人,满脸茫然的少女在柔软的床榻上滚了两圈,不多时就沉沉地入睡,很快没了动静。将腰带、衣襟都整理好,沈殷目光落在床上,一直守到了天亮。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纱帐,头还有些昏胀的阮软适时地睁开眼。她揉着太阳穴坐起来,看到隔着帷幔站了个人。定睛一瞧是小奴隶,登时松了口气,睡眼惺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话刚问完,昨晚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她记得丞相夫人给她摆了一道鸿门宴,意图将她与三皇子彻底绑在一起。而后她将计就计,装作醉了酒的样子,被下人扶到了一间房里。
她从窗户翻了出去,躲在杂草丛中时看到李婉前脚偷偷摸摸进门,后脚三皇子就迫不及待破门而入。前后还没有一刻钟,那间紧闭的房门就传来了暧昧的喘息声。
观看了一场好戏的阮软翻墙离开了。谁想到那酒水后劲儿挺大,在见到自家小奴隶的身影后她就有些撑不住了。后面的那段记忆支离破碎的,她隐约
记得自己好像把小奴隶拽到了床上,对他上下其手来着。
素来胆大的少女破天荒地觉得脸有些烧,招手让小奴隶伺候她穿鞋时,还假意咳嗽一声,故作漫不经心问他:“我昨晚没强迫你吧?”
听到那声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咳嗽,沈殷以为少女要跟他算账了,谁想竟然问他这个问题。忽地有些哭笑不得,他抑制住上扬的嘴角,眼里漫出星星点点的笑意:“小姐说笑了。”
如果那样算强迫的话,他倒是希望能够多来几次。
心下悄悄松了口气,阮软放心了。虽然她很中意小奴隶那张脸,但也不会勉强别人做不愿的事。尽管小奴隶吃了点亏,好在没铸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大错。
心思迥异的两个人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及那晚的事,就当是没发生过一般。生活照旧在进行,沈殷跟着先生学习,阮软有时也会去看看他的进程。不过大部分闲暇,她都在尽情享受最后的时光,害怕自己哪天就不在了。
秋去冬来,一片白雪皑皑。若说这几个月有什么大事发生,莫属五皇子被立为储君。继后所出的三皇子本该是继承大统最有优势的人,却不知如何惹了陛下的厌恶,被封了个有名无实的亲王,赶出皇城了。
有小道消息说,陛下最痛恨结党营私的人,更是不准皇子私自结交大臣。无奈这三皇子屡屡忤逆陛下的意思,私下笼络大臣不说,居然还与李丞相的女儿无媒苟合,这才被彻底厌弃的。
那位恋慕着三皇子的丞相之女并没能如愿嫁给自己的心上人为正妃,反倒被一顶小轿抬进侧门做了小妾,看得出来三皇子对这位表妹很是不满了。继后无力扭转乾坤,忧思成疾,身子状况愈渐不好。
朝廷的事风起云涌,短短几月就变了天。而将军府并未受到丝毫影响,仍旧静谧安然。裹得厚厚实实的阮软拿着个暖和的手炉,见这纷纷扬扬的白雪心里欢喜,走出屋檐踩到院子中。
院子里的积雪登时被踩了一串脚印出来,深深浅浅的,在茫茫白色中格外显眼。觉得好玩,鼻头冻得通红的少女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看自己印在地面的脚印。跑累了还蹲着身子捏雪团,然后将手中的雪团砸在换了新衣
的少年身上,抿着嘴偷笑。
被砸了好几下的少年也不恼,拿着暖和的披风走进雪地。将披风温柔地搭在阮软的肩上,低头给她系带子的神情认真且专注,仿佛在做一件多么神圣的事情。
看得好笑,她眼珠微转,抬起脚出其不意踢在少年的小腿上。这回少年没像初次见面那样被一脚就踹倒,稳稳当当地伫立在原地,连踉跄一下都没有。
撇着嘴深觉无趣,阮软想回屋吃栗子糕了。只是她才往前走两步,脑袋就一阵眩晕。再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屋子里浸染着浓浓的药味。
“这是怎么了?”她看到小奴隶沉默不语,老管家也站在她的床头,面上非常难过的样子,还用帕子拭着眼泪。
“没什么,小姐。”老管家见她醒来,收敛好自己的情绪,露出个和蔼的笑容:“就是您生病了,需要静养一段时间。”
其实不仅是生病,生的还是一场怪病。她昏迷了整整三天,城里的大夫都来瞧过,但谁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陛下听闻这个消息,还差了宫里的御医前来诊治,可也束手无策。
诊不出这是什么病症,也查不到病因。好像她只是无端昏迷了一场,醒来就没事了。屋里醺了凝神的药香,一碗熬得黏稠、黑乎乎的汤汁被送到跟前,阮软下意识就皱了眉。
“这是强身健体的汤药。小姐,您喝下去就没事了。”老管家宛如在哄一个孩子般柔声细气。
本想说自己不喝,喝了也没用的。但这么多双期盼的眼睛注视着自己,她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乖乖地将那碗苦涩的汤药喝了。
一颗蜜饯被喂到嘴边,阮软瞧了面无表情的小奴隶一眼,将那颗蜜饯咬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充盈在口中,药汁的苦涩被冲淡许多。
尽管被悉心照料,每天各种汤药不离口,阮软还是肉眼可见地瘦削下去。时不时就会晕倒,一昏迷就是好几个时辰。身体如枯枝般迅速衰败,药石无灵。
教习先生已经不来将军府了,沈殷拒绝再学任何东西,每时每刻都守在少女的身边寸步不离。就盼着她清醒的那刻,能够一眼就看见他。
少女清醒的时间点不规律,有时在白日,有时在半夜。沈殷
就一直安静地等着,等她唤自己的名字。在漫长的等待期间,他也没闲着,搜罗了许多医书与偏方来看。遍寻无果,他忽地想到了自己的出生地。
泫水一带生长着一种海草。这种海草可活死人、肉白骨,生长在极深的海底。生命力极其顽强,只要有水就能长久地存活。不过数量很少,轻易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