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整张卷子出得最出彩的,要属解答题最后一道大题。所需要用到的知识点没有一个是超纲的,可解题的每个步骤都环环相扣,分外考验学生的综合运用能力。
若将难度划为五颗星的话,这张卷子的整体难度可以评到四颗星了。刘聪想了想年级中数学还不错的那些学生,估摸着这回要摔个跟头。要上130分,很难。
就是这样一场在老师眼中都算比较难的考试,沈殷居然开考四十分钟就出来了。这很难让人信服他是将卷子做完了才出来的,最可能的解释就是答题卡上有很多空着的地方。
本是不太赞成学生提前交卷的,又适逢沈殷转学过来没多久的特殊情况,班主任老师还是没有说出批评的话,安慰两句也就算了。
“下一科目不要那么早就交卷了。多看看题,万一就有灵感了呢?”刘聪婉言劝了两句。
沈殷神色疑惑,他觉得班主任好像误会了什么。想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淡淡地回了声“好的”。
遵从班主任的教导,在接下来的英语与理综两门考试中,沈殷刻意等到开考一个小时后才交的卷。他觉得这是自己最大的容忍了,但看在别人眼里却是满满的震惊。
月考考完,紧跟着就是周末了。在陆然家里借住后,每逢周末空闲时间,沈殷都会拖着想要打游戏的陆然到陆父陆母开的小超市帮着卸货、整理货架之类的,有时生意忙也会帮着结账收钱。
有了两个年轻人的帮忙,陆父陆母就轻松多了。笑呵呵地夸他们做事手脚麻利,也叮嘱两个孩子不要因为想帮他们减轻负担就误了学习。无论什么时候,学习都是最重要的。
耳朵都快听出茧子的陆然摆摆手,表示知道了。那副无所谓的样子,又讨了陆母一顿无情的骂。他掏了掏耳朵,一溜烟跑到小超市后排帮着沈殷点货去了。
“我妈老爱那么唠叨,沈哥,你听着就不会觉得厌烦吗?”陆然身子蹲下,嘴上还在嘀嘀咕咕的。
沈殷点货完毕,将下次需要采购的物品及数量记在小本子上,这才抽空无奈道:“阿姨都是为了你好。”
陆母对陆然那种无微不至,但分寸又把握得恰到好处的关怀是沈殷渴望却求不来的。偏生陆然恃宠生骄,还觉得不耐烦。
本来想埋怨两句的,见他沈哥都这么说了,陆然也不纠结,转而换了个新话题,主动提起了月考的事:“这次月考我感觉自己考得还不错来着。”
“拿到卷子后,居然下笔有思路了。就算是不会的题,也能按着套路写一点,得一些步骤分。沈哥,你怎么样啊?”
在陆然心中是觉得沈殷肯定没问题的。反正是闲聊,也就随口问了句。
岂料沈殷还没回答,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的声音由远及近,最终在他们跟前停下。
头顶遮了一片阴影,陆然站起身望了一眼。喉头一梗,又看了看面色淡淡的沈殷,张嘴打了个招呼:“阿姨好。”
来的人是沈殷的母亲李岚。
乍看之下,陆然还没认出是谁。瞧着那眉眼间的熟悉感,他才恍然,那不就是沈母吗?
也不怪陆然认不出。现在的李岚除了长相上没怎么变,身上已经寻不到半点以前的影子了。穿着名牌服饰,拎着名牌包,脸上的粉涂抹了厚厚的一层,显得煞白煞白的。身上一股子香水味,浓得有些熏人。
见李岚脸色不太好,想说话又一直碍于有旁人在场。陆然看懂了眼色,打了个招呼后,自己就到前台帮着陆母收钱去了。
“我当你硬气地搬出来是有了什么好去处,现在竟然在一个小超市当帮工?还真是有出息呀!”李岚挑剔地环视一圈,脸上的讥讽更甚。
这趟她是瞒着傅家的人出来的。傅清融对沈殷的成见很深,因而也不允许她私下联系。可这到底是自己的儿子,怎么能说断就断?
来的路上她是打定主意好好劝沈殷的,可一看到少年波澜不惊的眼神,她就控制不住恼怒。因为那双幽潭似的眼睛澄澈、冷漠,仿佛能折射出她身为人母的不称职与失败。被那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她无所遁形,狼狈却又心生怨念。
“等会儿跟我回去,跟你傅叔叔磕头说你做错了,请求他原谅你。”李岚说话口吻强硬起来,嫌弃道:“瞧瞧你现在过的什么日子?就这样的生活条件,你拿什么来安心学习?”
而且刚才那个男孩子李岚记得,初中就跟沈殷一个班的,成绩差得很。跟这样不思进取的学渣混在一起,他考得上好大学就怪了。
“还有你那个朋友。”少年闷不吭声,李岚就越说越有底气。
可她后半句贬损的话还未脱口,就被沈殷阴冷的目光憋了回去。自己在刚才那刻居然感到了一丝的害怕,李岚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这儿子的性情真是愈加阴晴不定,令人捉摸不透了。
两相僵持下,李岚不想空手而归,不得已放软了态度:“傅家有钱有势,你做什么一定要离开呢?何况,你就忍心让我一个人待在那个陌生的家里吗?”
都说养儿防老。纵然现在重新组建家庭了,李岚还是信奉这句话的。就算她对继子继女掏心掏肺,忽视了自己的亲儿子。可将来老了,她还是指着沈殷给自己养老的。
打感情牌,是她威逼利诱后的无奈之举了。
“不好意思。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并没有去傅家的打算。那是你的家,不是我的。”沈殷轻启薄唇,语气冷淡:“若是没有其他事,你可以离开了。”
“你!”李岚上前两步,气急了又想抡起手打人。可这次她的巴掌没落下,就被人捏了手腕甩到一边。
超市挺小的,再加上李岚闹出的动静挺大,在收银台的陆母与陆然将那些不要脸的话一字一句都听到了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