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何必?”
韩沉厉声呵斥,“既已被发现,我即使可以逃出淮安,还能逃回南疆去?”
他收剑入鞘,同时也收起了原本的游侠气质,显露出为王者的风度,淡淡扫一眼众人,“何况他们抓到本王又如何,大魏早已是四面楚歌,此时敢和我南疆开战吗?稍后不还得乖乖放本王回去?”
“但是传回南疆去,你会很丢脸。”
谢揽之前不愿意谢临溪代替他接受诏安,就是怕传回西北丢脸。
“你……”韩沉再次瞪向他:你大爷的,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就不能让我找回点面子,过过嘴瘾吗?
冯孝安上前一步,以大魏礼节拱手行礼,做出“请”的手势:“王上,暂时委屈您了。”
南疆国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曾被前朝收服,列为国土。前朝覆灭时又独立。大魏立国后还当南疆是自己的国土,不认他们自立,史书上也将上任南疆王攻打中原的行为,解释为造反。
但现实中大魏官员对南疆王的称呼,一直是按照南疆的习俗,称为“王上”。
韩沉提步往外走,越过门槛之前又踟蹰着停下脚步,回头打量身后经营了几年的糕点铺,似有些留恋之情。
旋即他眉目之间的留恋收紧,收回目光,迈出了门槛。
“王上。”
一名玄影卫挡在他面前,弯下了腰,双手高高举过头顶,示意他缴械。
韩沉紧紧抓了几下剑柄,但还是将手中剑交给了他,随后登上门口早已准备好的一辆马车。马车周围立刻多了几名玄影卫。
掌柜则被锁了起来,也由玄影卫看管。
马车去的方向并非府衙,而是西江翁的据点,淮安府内最大的赌坊,也是玄影司暗卫在江南的几个联络处之一。
赌坊内除了老板江赴是个真正的商人,其他从掌柜到看门小厮,全都是暗卫。
故而汤秉谦安插眼线进来,众人心中全都像明镜一样,安静的围观他表演。
如今暴露,这处据点即将不复存在,那眼线已被他们宰了。
冯嘉幼和谢揽也不再回府衙,跟着去了赌坊休息。反正有人替他们回府衙取行李,并且接李似修过来,等天亮之后离开。
……
李似修从府衙出去时,万万没想到秦硕还有脸来府衙门口送他。
“你是从何时开始变的?”
李似修不信他一直如此,至少从前在书院时,他并没必要欺骗自己,“是从娶了嫂夫人开始的吧?和汤秉谦勾结的人是不是你岳父傅珉?”
此时长夜过半,府衙外的长街上已经没有行人,李似修身边也只站着一个姜平。
秦硕并未直接回答:“所以我才一直说,你对冯嘉幼不过是一时兴起,你根本就不懂得男女之情。”
看来自己猜的不错,李似修冷道:“怎么,归咎到嫂夫人头上了?何必为自己的怯弱找借口,这不过是你不敢对抗他们找的理由罢了。”
“随你怎么想吧。”
“我怎么想不重要,你能说服你自己就好。”
“李似修,你知不知道其实你很讨厌?你难道从来没发现吗,从书院到国子监再到翰林院,就只有我能忍得了你。”
面对他的咄咄逼人,秦硕收起了自己的和气,“你瞧着一副超俗的模样,其实最俗的人就是你,优越感就差写在脸上了,总觉得天下间只有你最清醒最正确,真是讨厌得很。”
李似修不与他做这种无意义的争辩,转身欲走。
秦硕又说:“我这几年不知劝过你多少次,这是最后一次,在你羽翼未丰之前,不要再执着改革盐政,此番你能活下来是你运气好,但下次未必!”
李似修半分退缩的意思也没有:“得道者天助,放心,我的好运绝对不会断绝,盐政我势必改之。”
秦硕叹气:“你为何总是如此固执呢?”
“因为你们越是拦我,越是说明我的方向没有错误,我为何要放弃?”
说完,李似修转身抽了姜平手中的刀,割下衣袍一角,与他断义,“道不同不相为谋,好自为之,我也绝不会再对你手下留情!”
言罢将刀扔还给姜平,他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