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原因你还是听他妻子给你聊吧,她想要你的联系方式,但是我怕直接给她会打扰到你,还是把她的手机号给你吧。”
“……”
挂了电话之后,陈遂在灶台前站了很久。
直到孟菱端着水杯出来接水,他才回神。
陈遂最后一次见到陈胜文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
现在他二十三岁,时隔十二年,十二生肖都轮了一番,再听到陈胜文的消息竟是死讯。
孟菱走过来,问:“陈大厨,您的鸡炒好了吗。”
陈遂小声说:“陈胜文死了。”
孟菱一愣,有好几秒钟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消息。
陈遂说:“我要打电话问问他是怎么把自己作死的。”
孟菱放下手里的茶杯,看了眼灶台上的锅,想了想说:“那你出去打电话吧,我来做饭,等会儿吃热乎的。”
陈遂点了点头,走到沙发上坐下,然后拨通了陈胜文继妻的手机号。
那通电话打了十五分钟左右。
前十四分钟,陈胜文的现任妻子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对他悲痛却有条理的叙述了近几年他们一家的现状。
原来陈胜文夫妇移民之后没两年,就被一个加拿大人骗了几乎全部积蓄,他们寻财无果,借酒消愁却被人唬着吸了毒,两个人一时间穷困潦倒,最后这几年,他们卖房子卖车子卖珠宝,实在算得上家徒四壁。
陈胜文想过回国,但一想到回国之后搞毒困难就打消了念头。为了能吃上一口饭,陈太太不得不去红灯区站街赚取最廉价的小费,陈胜文毒瘾发作常常好多天不回家,在大街上睡一宿和流浪汉抢面包都是寻常事。
到最后他们连孩子上学的钱也挥霍光了,他们的孩子被休学回家,大喊大闹,陈胜文无颜面对这些质问,跑出去一星期都没回来。陈太太原本没当回事,谁知道这天早晨忽然收到警察让她认领尸体的电话。
陈胜文死在一条最不起眼的街角,被人发现的时候身上已经爬满了老鼠,那些针眼全都变成烂疮,皮肉成为各种虫子的美味佳肴。
陈遂久久未语。
他对陈胜文没有感情,所以并不难过,但陈胜文好歹是他亲爸,他到底还是唏嘘的。
陈太太说:“我心想你也是他的亲人,他去世总是要通知你一声的。”
这句话之后她话锋一转,问道:“我记得我们出国之前,你爸给了你一套房子……”
陈遂眉心一跳,问:“怎么,你想打这房子的主意?”
“我们现在活不下去,你可以不管我,但是你妹妹和你身上流着相同的血,你总不能眼睁睁看她没学上,小小年纪和我一起站街吧,反正你现在都是那么厉害的作家了,也不差那点钱,我们不要多,只要胜文给你的那一点钱……”最后一分钟,全在要钱。
陈遂只想冷笑。
当初陈胜文用这套房子明码标价抵了父爱,现在又想回收?
没那么便宜的事情。
“想要钱?可以。”陈遂哂笑,“这套房子值多少冥币,我等会算算,全部烧给陈胜文。”
他挂了电话,摁了摁鼻梁。
试图驱赶疲惫。
“饭做好啦。”又过了好一会儿,孟菱从厨房走出来。
陈遂看着她,不自觉扯出一抹笑,走过去,见她炒了一盘鸡,还煮了大米粥。
她给他盛了一碗,说:“趁热喝。”
碗里的食物发出清香,热气腾腾的白雾从碗里飘出来,陈遂拿起勺子舀了一口汤,喝下去的那刻,他有一滴眼泪掉在了热汤里。
“孟菱。”他低着头,看着碗,喊她的名字。
他的女人耐心问:“怎么了。”
他说:“我怕以后……我当不了一个好爸爸。”
孟菱被狠狠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