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生难得昏一次头
晋擎人没来,东西却送了不少过来,他经历了无数次的远行,离别之时,总是走得悄悄默默,晋家对男主人的离开也早就习以为常,见怪不怪,只把祠堂打扫得更洁净,贡品摆得更丰盛,以期列宗列宗保佑晋氏子孙能够平安归来。
桑柔不是晋家人,祝平安的话,嘴上还能说说,心却不够诚,她甚至期望晋擎早些离开,然后桑家人早早的来,她再作打算。
是以,任由婆子嘴皮子说干,桑柔反应始终淡淡,只把桌上摆着的一件金丝软甲拿到手里细细翻看。
送来的物件里,唯有这件,最为实用。
婆子不懂金丝软甲的用途,见桑柔喜欢,也不再说什么,只暗暗道这姑娘奇怪,不爱珠宝首饰,偏看中这种又穿不出去的奇怪玩意。
出了屋的婆子也没闲着,去了趟外头办事,谁料才走出大门,到了巷头拐角的地方,就被主宅那边的管事拦了下来。
“婶子这些日不在府里干活,又跑哪偷懒去了。”
“冤枉哦,这一天天的,可没闲着。”婆子心里也苦。
管事笑呵呵:“闲不闲的,与我说无用,得秋夫人定夺。”
说罢,管事就把人带回了晋府。
秋夫人刚把晋湘打发了,吃了些茶点歇了下,才召见了婆子。
婆子一进屋,口还未开,人就先跪了下去,匍匐着身子,照着世子爷的意思,老老实实地先交代了:“夫人见谅,那位是世子心尖上的人,将来要迎入府里当少夫人的,世子叫我们以少夫人的规制待之,奴婢哪敢不从,世子还说,不管是侯爷还是夫人,或者秋夫人,若有想法,不要去打搅那位,尽可以来找他问,找不到他,那就等他回来,晋家的祖训,也容不得后人做出仗势欺人的蛮霸行径。”
晋沐秋默默听完,一语不发,良久,才一声笑了出来,微凉。
他可比他父亲强多了,将人心揣摩得彻底,算无遗漏,晋家老祖宗在天有灵,也不知该恼,还是欣慰了。
不管晋擎今后如何盘算,桑家那姑娘,这时候和晋家毫无干系,最多算个沾了点亲的客人,晋擎想怎么安排她,晋沐秋没那个闲工夫干涉,但若真的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双方亲友坐在一处,那么晋沐秋就有话语权了,她得好好掰扯一顿。
然而想到这一层,晋沐秋又有些意兴阑珊,她为晋家付出了多少,寡守了这么多年,可到头来,还不敌一个外来小丫头有分量。
晋沐秋挥退了婆子,想不过,又把秦氏约了来。
秦氏温良端庄,典型的大家闺秀出身,即便心里有所抵触,但到底没能推掉,午后小憩,便过来了。
晋沐秋却不和秦氏客套,向来有一说一:“你身为母亲,自己儿子已到弱冠之年,是时候成家了,你也要尽到责任,帮他多留意一些门当户对的淑媛。”
秦氏素来给晋沐秋面子,她说,自己就听着,待她说完,自己才缓声道:“我何尝不想,但晋家男儿的事,向来是父辈说了算,子霈的婚事,自有侯爷做主,他们爷俩有属意的人选,也不会再问过我的意思,这一点,姐姐应当比我更了解他们父子。”
正因为太过了解,晋沐秋才想把秦氏拉到自己这边,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但显然秦氏就是个不爱多事,图清静的性子,亦或是自己早年管她过严,反倒过犹不及,如今晋沐秋算是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了。
谈了许久,没谈出个结果,晋沐秋也乏了,离夕食还有段时间,她就不留秦氏一起用饭,随她自去。
回到自己院子后,秦氏思来想去,未叫儿子,而是吩咐身边人去趟那边宅子,送些冬日必须的保暖物品过去,再看那边缺什么,缺了,就送。
她的这个儿子,从小就让人省心,等闲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桑家九娘子能得儿子青眼,想必有自己的过人之处。
秦氏要做的,是相信儿子,而不是拆台。
她和晋沐秋不同,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
晋擎的人早间才送了两大箱子的物品过来,暮鼓之时,又有一大箱子被人抬了进来。
桑柔一个人哪里用得了这多,箱子都未开,就让人送到隔壁耳房去。
待人走了,桑柔又叫初夏到耳房去一趟,挑一些合适的物品送给宅子里干活利索,实在本分的下人。
“你自己也挑几件。”
初夏得令,带上几个相好的丫鬟,喜滋滋地挑礼物去了。
待到夜里,晋擎过来,初夏同主子提了这事,晋擎笑笑:“只要她高兴,随她。”
本就是她的东西,想怎么处理,由她自己做主。
明日晋擎就要远行,桑柔还以为他会早些歇息,却没想到这个时辰还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