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点,楼时景还在起居室加班。
姐姐的话不断在耳边回荡着,明越绕是困意上头也无法入睡,脑袋胀疼不已,格外难受。
翻来覆去间,他忽然想起楼时景以前得过的那场病。
虽然病名很陌生很拗口,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查了一下相关资料,资料显示此病治愈率并不高,尤其是十几年前医疗技术不成熟时,国内患者的死亡率远远高于治愈率。
明越私下里还给楼夫人打过电话,向她了解当年的情况。
顾洋说,楼时景发病速度太快,第五日就已经有麻痹心脏的趋势,只能靠氧气维持呼吸,神智也不甚清醒,连医生都彻底放弃了他。
可他最后却奇迹般活过来了。
回国后楼天恒给他办理了休学手续,让他安心在家调养。
最初的两个月里,楼时景全身处于瘫痪状态,只有脑袋能轻微晃动,衣食起居全靠旁人照料,直到后来双手开始恢复知觉,他便拼了命地自我训练,哪怕只能活动几根手指,依然契而不舍,直到最后双臂能够支撑整个身体从轮椅上站起来。
顾洋说他从全身瘫痪到重新站起来花了足足四个月的时间,从拄着双拐到独立行走又耗费了四个月之久,其间摔倒数次,受过多少伤已经无从得知。
“他是我最骄傲的儿子,所以不管他未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不会阻拦。”
——这是顾洋最后对明越说的话。
所以当初楼时景和他结婚,顾洋夫妇便是因为这个理由才没有反对?
明越忍不住笑了笑,掌心下意识贴在腹部,嘀咕道:“你爹一生要强,就连求生欲都比寻常人高出不少。”
微凸的小肉团并不会给予回应,偌大的卧室里只余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眼皮逐渐变得沉重,明越再难支撑,把身体往楼时景睡过的地方挪动几寸,就着对方枕间熟悉的气息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八点,明越被一阵悉悉簌簌的动静吵醒,他不悦地睁开眼,见楼时景已经穿戴齐整,正在往行李箱内装衣物。
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很快便反应过来今天要前往Y国做手术了。
也不知那个小东西是不是感知到了危险,明越的肚子莫名疼痛起来,与之前的每个夜晚如出一辙,痛感并不剧烈,却足以让他眉头颦蹙。
“楼时景,”明越开口唤他,“我肚子疼。”
楼时景立刻放下手中的衣物向他走来,一面扶起他一面问道:“疼得很厉害吗,要不要去医院?”
明越就着这个姿势倚在他的怀中,睫羽微颤:“不去医院。”
楼时景有些犯难:“柳嫣说过,如果你肚子疼得厉害,就必须去医院。”
明越抓住他的衣袖,指腹在那枚翡翠袖扣上轻轻摩挲着。
他几欲张口,却都难以发声。
就在楼时景准备起身之际,他哑声说道:“我想去云南。”
楼时景微怔。
“去香格里拉、去洱海、去玉龙雪山,去所有能让我忘记烦恼的地方。”
楼时景的思绪有一瞬的空白,那句“不去Y国了”卡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
良久,他回应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