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肃睿心平气和,捡起了那个被扔在地上的锦囊:“我知道了,姑母放心。”
也许下次见面,这身子里的人就又成了沈时晴。
赵明音再次看向赵肃睿,却终究没有说让他走过来,就像他少时那般,摩挲他的脊背,笑着说让他去跟自己府里的侍卫操练武艺。
他们都姓赵,从落地就在权力的河流中央,有任何的机会,他们都会逆水走向高处——比一切温情和亲昵都更重要。
赵明音缓缓退出了殿门,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
“他终究是比你们都多了分运气,也都多了分人气。”行走在出宫的路上,她抬头看着被暮色笼罩的金瓦斗檐。
他们,她的父亲、兄长,她的牢笼、枷锁。
灯光下,赵肃睿仰着头,将两张纸拼在了一起。
两张纸上错乱的笔画勾结在一起,成了几个字——“长春宫画轴”。
马上就要用晚膳了,皇爷却要去长春宫,三猫忙不迭地让人去将御膳换了地方送,又赶紧添了两道新菜一并给长春宫的娘娘送过去。
一道是木兰芽和鲜肉丁包的小馄饨,一道是虾汤烧出来的萝卜丝,自打进了正月没两天皇爷的口味就比从前刁钻了不少,点了肉又不爱吃肉,吃菜也挑拣得不成样子。
这两道菜都是皇爷从前特意让他做了给娘娘加菜的,还夸奖过,趁着娘娘在,皇爷说不定能多进点儿吃的。
亲自捧着食盒往长春宫蹿,三猫公公在心里夸了自己一道儿。
赵肃睿到长春宫的时候,林妙贞却不在。
留守的宫女战战兢兢,说皇后娘娘去了都察院。
“皇后娘娘”和“都察院”这七个字儿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那个小宫女都觉得浑身冒冷汗,赵肃睿却不以为意。
权是他给的,林妙贞能拿住了才是合了他的心思。
坐在林妙贞的书房里,赵肃睿一如既往地闲不住,猴儿似的到处扒拉着看,扒出一本《中庸》,又扒出了几本《资治通鉴》,赵肃睿索然无味地砸了咂嘴。
沈三废这家伙,在一个小院儿里就教丫鬟小妾读书写字,到了宫里还教起皇后来了。
随手翻开了林妙贞写的些文章,看见一张废稿旁边写了一行“读书苦读书累读书读得只想睡”,赵肃睿差点儿笑出声来。
更多一些的是兵法书,只看书页和书绳就知道是被人翻烂了的。
墙上挂着弓剑,架上悬着皮甲、箭袋。
摸一把弓弦,赵肃睿就知道这弓是被人天天用着的。
“陛下。”
从宫外回来的林妙贞站在门口看着他。
赵肃睿转头,语气惊叹似夸似赞:“四十斤的弓林姐姐你每日都拿来练骑射,只怕都要不够你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