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我是让你给我写休书。”
刹那间,林妙贞一张明丽摄人的脸上几乎要被惊讶填满了,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给谁?”
“辛辛苦苦当了六年多的皇后,怎么也得干点儿青史留名的事儿吧?”赵肃睿把玩着镇纸笑容不羁,“古往今来第一个休了皇帝的皇后,这名声才配得上你。”
林妙贞:“……好你个赵小二!”
长春宫的宫室外有一棵大花栀子树,被人精心养了许多年。
每到夏日的夜晚,花香阵阵,就会有人拿着一把被摩挲到了发亮的扇子倚着它喝酒。
下一个夏日,大概不会有了。
那把写着“只愿水香送秋而擢蒨,林兰近雪而扬猗”的扇子会去远方。
一轮下弦月升了又落,它安安静静,等着太阳接替了它的值守,照得到处都亮堂堂。
沈时晴从车上下来,就见一群穿着红裙的女子进了路边的书社。
“穿红裙的女子比年前还多些。”她笑着说。
图南在一旁低声说:“这些日子女官们到处抓人,不说路上的光棍无赖,连刺虎之辈也不敢轻易招惹穿红裙的女子,生怕被关进了衙门里吃挂落。”
“这么说,红裙竟然还有防身之效?”
沈时晴有些惊异。
图南顿了下,说:“姑娘这么说也没错。”
这实在是沈时晴未曾预料之事了,又看见几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说笑结伴而过,她脸上的笑意更舒展了几分。
往石榴巷沈宅送礼的人络绎不绝,至今未停,沈时晴却已经不耐烦在宅子里呆了,有沈衍有阿池,还有夏荷帮衬,她索性带了人出来逛街看热闹。
因为正月十二宫中起火,扰了街上的灯会,朝廷便下令今年的灯会延期到了正月二十二,虽然是白天,鼓楼大街上也是热热闹闹熙熙攘攘。
沈时晴没穿大衫,赵肃睿在时做的那些曳撒男袍很是轻便,她选了一件天缥色的大雁衔枝团花曳撒,只在里面穿了条柿子红的马面裙,腰间一条金玉带,身上披着一件黑貂大氅,越发显得她与平日不同。
头上倒如一贯那般戴着素珠簪子。
学着她的样子,柳甜杏和小包、三两、春信、巧儿也都穿得利落,一群人走在街上引得旁人频频回头看。
柳甜杏一贯心大,捏着青莺给自己的单子研究去哪儿买些丝线,看着看着,眼神儿就被举着糖人儿的小孩儿给勾了去,还得春信和小包架着她往前走。
沈时晴逛了两家书社,寻了几本时兴的书册子,其中一本是寄外先生《登第词》的第十八卷。
翻开看了几页,沈时晴笑了。
见她高兴,柳甜杏带着小丫头们蹭了过去。
“这书是不是好看极了?”
“确实好看极了。”沈时晴点头,“这书讲的是一女子为给父母报仇,女扮男装考上了状元,又做了宰相,只可惜十七卷之后就许久没有再写,已经停了三年多,没想到如今又写了起来。第十七卷时这书中女子被人发现了本是女儿身,又被要挟入宫为妃,她踉跄四顾,只觉世上无路可走。新一卷开篇就是北蛮入侵,朝中无人敢为使臣,这女子自请持节出塞,与敌人周旋数月,终于联合西北各部逼得北蛮退兵,声震朝野,功在百姓。回转入京之时,百官相迎,她从轿中走出,穿红裙,着蓝衣,云鬓金簪,昂首挺胸。自她起,女子也可为官。”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