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种时候,邵乐成才会觉得穷点也好,俗话说心不狠、站不稳,邵博闻那副居委大妈的德行其实挺好的。
人命关天,王岳总算是不发呆了。
何义城这么高阶的领导,没必要跟在座的放狠话,这话他既然出了口,那足以说明他就是这么打算的,这人年纪轻轻,提起人命来却不眨眼睛,王岳心说不怪别人混得好,就这份狠辣你就比不了。
不过话说回来,还有一句叫人为恶,祸虽未至,福已远离。
王岳迅速敛去脸上炸出来的惊愕,换成了一副讨好的嘴脸,他往下压着手心,像在赶苍蝇似的说:“何总何总,那啊,就是一群刁民,咱跟他们一般见识那成什么人了?您消消气。”
何义城冷笑一声,“你自己都说他们是刁民,不一般见识你想怎么办?约个馆子坐下了,你一杯我一杯地敬着见识?”
王岳面不改色地腆着笑道:“我不是这意……”
“我看你就是这意思!”何义城眼神冷酷地打断道,“不止你,是你们。蓝景的事闹了大半个月还没有解决,他们堵你们躲,处得还挺和谐?猫捉老鼠好玩是么?我不来你们打算就这么耗着了?”
老板的问题多半无解,结果不如人意的时候他才有问题,但实际上他又拒绝聆听原因,但忍字头上一把刀,怂总没错,王岳头大如斗地解释道:“没有没有,张总、我还有常工也一直在想办法,不过,啧……确实是使不上力,蓝景的业主对赔偿不满,可最关键的这个钱,那我们也没有话语权,是吧常工?”
常远还在看何义城,这男人刷新了他日常对人心的体会,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黑。
阴谋诡计、生杀予夺那是小说里的故事,普通人的生活里没有这些,重复和安稳是多数人的一切,在常远有限的认知里,王岳这种都算是比较讨厌的了,独善其身、老奸巨猾,但要拿坏人的帽子往他头上戴,他还真当不起。何义城却不一样,他是那种带着霸道总裁的光环活到现实里来的人,强硬、自我而且冷酷,你对上他,就真感觉是在用鸡蛋撞石头。
可石头又
怎么样?工地上随处可见的石板,哪块不是被钻刀切得水平如镜?这人未免也太目无法纪了,谈不拢就想造人命?跟他瞎搀和,那不是缺德么?
“可不,”常远笑了笑,把脸一翻还委屈上了,“我们目前跟荣京绑在一起,一荣俱损,每天进自己的工地像做贼,进度施展不开,计划一拖再拖,蓝景给我们造成的困扰的也不小,要是有辙,别人也就算了,谁愿意跟自己过不去呢?”
王岳赞同地点着头。
这话说得好听,要不是场面这么难看,何义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信了,这些人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什么做贼啊、计划拖啊顶多是麻烦,绕点路、多开两会的事,误工费、因为这种不可抗力导致的延期责任都归荣京,“损”什么了?要他说,他们就是因为无亏要吃、无利可图,所以无所谓。
何义城没点破,他勾了勾嘴角道:“办法好说,众人拾柴火焰高,多想想多问问,总有一个是能解决问题的,我觉得关键的是执行力,你就是有一万个办法,不实施那也是白搭。”
王岳预感前方有坑,但还是强颜欢笑地跳了,因为他要是等常远来捧哏,那气氛铁定冷透了,他接腔道:“您说的是。”
何义城转了转手里的杯子,表情似笑非笑,“你们执行力,说实话让我很失望,办法我现在给你们,年前蓝景要是还没消停,年后你俩就不用来了。”
这次出乎王岳的预料,木头人常远竟然主动滚上了这条扎心的道,他看见常远屈辱地笑着说:“……请何总指导工作。”
——
时过境迁后邵博闻提起往事,已经平淡的像是在说别人的经历了。
“时间有点长了,我可能东一句西一句的,事情主要是围着几位老人,我就从他们说起,这是我的角度,可能有失偏颇,您二位多担待。”
陶老点头示意无妨。
“柏瑞山那块地,以前并不值钱,2006年拆迁闹出全国轰动的重大安全事故,一平的安置费也不到4000块钱,结果拆出来后挂牌那开发商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就那么闲置了。2009年荣京买入的时候,那儿又搭上窝棚住上了人,就是原来城中村的几个老头老太太,都是……”
邵博闻
顿了顿,垂下眼帘笑了笑,眼底有些悲凉的色彩,“是被家人抛弃的,人老了,得依赖儿女,儿女又失去了安身的地方,安置费勉强在城里买个巴掌大的房子,容不下老的,他们就自己摸回来了,也没人给往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