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比,你?看着吧,你比我还脏,是要被我秒杀的队伍。”
邵博闻被秒得只想笑,笑过之后他才感觉那种无形的压迫似乎破了个洞,消毒水的味道扑进鼻腔,视野仿佛都清晰了不少,于是他放松下来趴在了床沿上,吐了口气说:“草,困死我了。”
常远顺着他的头发,语气轻柔地用反话激他:“别睡,起来high啊。”
邵博闻眼皮沉得像是挂了铅块,一边说“好”,一边从兜里掏了一个又一个手机放在了床头柜上。
一个是他自己的,没电了,一个张立伟舅舅的板砖机,邵博闻暂时将自己的手机卡放在了si2上面,还有两个是谢承和林帆的,他跟常远说来电话了就叫他,然后以秒计地昏睡了过去。
期间,林帆的手机因为设置了静音,响了好几次常远才发现亮着,他接通“喂”了一声,那边立刻就挂了,过了一会儿又打过来,是个嗲嗲的年轻女声,说是林帆的堂妹,想问上次问他借钱的事考虑得怎么样了。
常远见林帆连堂妹的号码都没存,认为他们关系应该一般,就说林帆现在不方便接电话,稍后给她回过去就挂了,那边锲而不舍地又打了两次,常远都没再接。
不过这好歹是林帆的家事,该跟他说一声,常远怕自己过后忘了,就用邵博闻的号码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记下了堂妹和她的电话号码,1590181。
没多久,邵乐成的电话也来了,上来就问邵博闻,常远说他睡了,又给他听了呼吸声,邵乐成才肯挂电话。
常远没有手机,怕常钟山担心,用邵博闻的号打了个电话去报平安,说他们一切都好。
两个小时后,郭子君下来汇报,还没进门说谢承的手术很成功,就见他领导弯着上身,用纱布在给趴着睡着的邵老板擦脸,那种姿态和感觉过分亲密了,让他觉得有些别扭,可是他也没多想,因为这两天以来就没有一件事情正常。
常远听了高兴,可因为不知道谢承什么时候醒,他也就没叫邵博闻,小声让郭子君回家休息,又过了一个多小时,邵博闻自己醒了过来,去借了把刮胡刀洗了脸,然后去借了辆轮椅,推着常远去看谢承,年轻人还昏迷着,两人又转道去icu,老曹守在
外面,而林帆还在里面。
开颅手术一直持续了10个小时,林帆被推出来的时候,面部已经浮肿得有些认不出原样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谢承在凌晨两点醒来,虚弱地说要喝水,周绎一个咕噜滚起来,紧张地在他眼前比剪刀手,问谢承这是几,谢承气得差点又昏过去,捶他的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邵博闻闻讯赶来,谢承见了他忽然清醒过来,水都没喝就哭了,问他林哥呢。
邵博闻顿了顿,骗他说林帆在楼上休息,都好,谢承对他很信任,不疑有他,麻药的效果开始减退,他疼得头都抬不起来,一直问“闻哥我的腿还在不在”,邵博闻看他被子下明显隆起许多的右腿,心如刀绞地说还在。
第二天林帆还是没有醒,刘欢、张立伟和刘小舟倒是出现了,代表甲方过来探望情况,楼上楼下地走了一整圈之后,大家各有偏心,刘欢夹着公文包拉着邵博闻去抽烟,张立伟摸去找他舅舅,只有常远注意到刘小舟,径直往楼上去了,可能是去看刘富家那个小姑娘了。
邵博闻着手开始通知家属,每个人都在公司留了紧急联系人,部分没人接,林帆的干脆是个空号,常远想起他那个堂妹,让邵博闻联系她看看,结果那边说他家里早就没人了。
周绎当时在一旁,心里觉得有些困惑,他记得林帆曾经跟他说,家里兄弟姐妹不少,读书还都不错,就算父母去得早,那也不能没人哪?
远近的家属们渐渐来到,病房里一片哭天抢地,虎子几天都不怎么能见着家长,小情绪闹得飞起,邵博闻里外不好受,烟就抽得特别凶。
常远做完韧带修复手术,腿上开了个5公分的刀口,插着导流管,24小时不能离床,12小时内不能吃饭,工作就更别谈了,公司就暂时派了一个新的监理去接管现场,罗坤让他安心养伤。
常远疼得觉都睡不着,就在网上看糗事百科和段子分散注意力,气氛轻松的时候,也会信手拈两个笑话讲给邵博闻听,他这样安分乐观的状态无形中给了邵博闻一些鼓励,他一天到晚在病人、家属和责任中打转,只有回到对象的病床身边,才能有片刻清闲。
熬过去就好了。
林帆还是不醒,谢承恢复了一些,在大伙遮掩的态度下嗅到了谎言的气息,非要去看林帆,可真看到了又十分崩溃,说是都是因为自己,幸好林帆没有家属,不然他得挨揍。
常远做完韧带修复手术的第二天,邵博闻接到了发自荣京的会议通知,拟定5月21日上午9点半,召开基坑坍塌事故的原因和后续工作的会议,所有单位必须准时到场,不到视为主动放弃解释权利。
次天,各方都到得非常准时,事故当前,何义城也露了面,协同5个专家坐在前排,开始审查从设计到监理的存档文件,设计富有余量、施工监理资料一应俱全,一直扒到晚上八点,都没有发现天灾之外的人为因素。
纠责甲方倒是很积极,到了赔偿商议环境就马虎眼重重了,一拖再拖、不愿表态,最后也没给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过散会之后,那个头发花白、看着年纪最大的专家在卫生间的洗手池边叫住了邵博闻,他挤着洗手液说:“我看你们记录上的用钢量比平均低了10个点,为什么会这样啊,年轻人?10个点,很可观的量了。”
邵博闻蓦然间感受到了一种来者不善,但他又不心虚,被怀疑也无所谓,于是他不卑不亢地笑了笑,说:“老教授,您是怀疑我们偷工减料吗?”
老头哗哗地洗完手,笑呵呵地说:“你看我像老糊涂吗?”
邵博闻就没见过接地气的专家,愣了下然后摇头说:“您老很精神,不过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老头揪了一张纸,擦着手走了:“我的意思很简单啊,就是你们平时闲的时候,可以试着研究个专利什么的,就是没有10个点,6、7个点的节余都够专利局把你们当宝贝了。”
邵博闻怔在了当场,这是李炎的手艺,可李炎没文化,不能创造机会,邵博闻自认境界也不够高,没发现手艺背后的价值,今天有人提醒他,邵博闻却并不觉得多高兴,他心里只有一种感觉:祸福相依。
常远和谢承以及其他人都回家养伤了,而林帆一直没有醒来。
工地开始进行清理,陶师贤的别墅也动了工,6月中旬的一个深夜零点,随着刘富入狱而陷入沉寂的“天行道”再次出现在了网友的微博上,图文并茂地谴责荣京不守承诺,拒绝对死伤者进行赔偿。
同一时间,何义城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你为什么不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