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做一个亲子鉴定,然后请正在本市的玻璃专家姜伟教授来协助调查,他是专业人士,应该能发现一些我们外行发现不了的东西,比如那个……”
刑警故弄玄虚地吊了会儿胃口,才愉快地说:“视频上的什么什么斑,哦对,蝴蝶斑。”
他们并不是真的一无所获,虽然骚扰何义城那个网络短信和电话的终端没有被挖出来,但如果是犯罪,越完美漏洞就越多,他们缺的是抓住那个能抽丝剥茧的线头。
邵博闻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才反应过来,他家里的电脑应该被警方监控了,并且网监还读取过他们的浏览数据,这让他陡然有了种危机感,自己和家人没有可言了,他说:“我要联系我的家里人,免得他们担心。”
“放心吧,问询结束以后,我们会通知你的家属的。”
然后邵博闻等了一晚上,再没有人进来跟他说过只言片语。
向阳坐在监听室里,满脸低气压地问他旁边仰着头假寐的陆文杰:“厉害了,用什么做亲子鉴定啊?池浮筠夫妻火化得一个比一个早,用骨灰?”
陆文杰不耐烦地往旁边一翻,背对着他继续装睡:“用遗传分析仪!”
前天他去找队长签材料,正好撞见支队在办公室打电话,内容他虽然只听了自己人这边的一半,但联系情景和语气还是能推出个一二三的,陆文杰不知道对方是那个大马,他只是听见支队说话根本不敢反驳。
……这个,人已经带回来了,正问着呢。
我们是还在往下查,就是不知道怎么查啊……
尸检报告啊?啊,家属不信任我们,要到他们相信的鉴定机构去做复查啊,没问题啊。
找两个机灵点儿?的人负责这个事,领导我没太明白……
陆文杰心想这个邵博闻肯定要倒霉了,有人要整他,又或者是整死他,这都很难说,不过有一点他是确定的,就是像邵博闻这种情况的人,这不是第一回,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件。
不够“机灵”的向阳本来以为分析仪这是个今日最佳,谁知道它竟然成了个大实话。
常远次天没去上班,他大概
是压力大过了头,连给罗坤和张立伟打招呼请假的事都忘了,9点就给派出所打电话,可是对方说不满24小时不能报案,他只好将虎子送进学校,又去了那个房东那边。
这天的太阳强烈,他拿着手机里邵博闻的照片从物业问到旁边的商铺,看见很多人对自己摇头,路上行走的人都热得满头大汗,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人潮熙攘,常远感觉自己像在大海里捞针一样,预感越来越强,他觉得邵博闻肯定是出事了。
果不其然,这天下午7点之前,也就是邵博闻失踪后大概24小时的样子,常远接到了一个座机电话,来电人声称是永昼看守所,说他家属邵博闻涉嫌谋杀,暂时被刑事拘留,让他送换洗的衣服和生活费过去。
常远第一反应是对方是诈骗份子,这个恐吓太搞笑了,可邵博闻又确实不见了,于是他也没收衣服也没带钱,火烧屁股地将虎子送到宿舍就开车赶了过去。
老曹一听也是惊掉了大牙,于法上他是强项,出了门感觉落了点什么,又专门回头带上了自己的律师证。
事实证明老曹果然明智,作为未审判的犯罪嫌疑人,常远根本见不到邵博闻,并且看守所的民警见他口口声声说是家属,可衣服没有钱也没有,还一个劲儿想往后钻,就有种“你当我这里是酒店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槽点。
老曹进去之后,常远就堵在过道上揪着脖子张望,那民警觉得他态度不端正还碍事,就懒得容忍他,直接将常远使劲往外推。
常远没有防备被猛地一推,直接从台阶上倒惯了下去,他没怎么休息,又担心家属,脑子里像是装了只小蜜蜂,嗡得他头疼又烦躁,这时屁股落地没摔成八瓣,理智倒是被砸成了稀烂,他爬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冲过去的样子像是要找人拼命。
这不是天降横祸是什么?昨天明明还好好的。
警察不能怕刁民,推他的民警一边正面往上杠,一边厉声高喝“你想干什么”,很快常远就跟他扭在了一起,民警生气地说他要是不能冷静,那就以扰乱警察办案的罪名也送到看守所去。
这本来是个玩笑话,可非常时刻常远当真了,他面无表情地说:“那你
也把我送进去啊,跟我家属关在一起最好。”
民警们冷笑一声,心想这孙子可能还以为他不敢,气氛正僵持,这时一个人忽然从拘留室的走廊里转了出来,看见大厅里两个人已经上了手就差舞动了,连忙过来准备帮自己人。可当他的目光穿过落在常远脸上就忽然眯了起来,愣了会儿神之后他笑起来,快步冲这边过来了。
他一边拉着同事的胳膊一边说:“这人给我,你吃点东西去。”
他倒是意外地对常远很客气,让常远坐在长椅上,自己还特地去接了杯水给他,常远不接,怀疑地盯着对方,那民警就将帽子一摘,指着自己的脸笑道:“兄弟,不记得啦,我啊,乐乐她爸爸,成化书店那个门,和那小丫头。”
常远愣了下就认出了对方,这时他不觉得相逢就是缘,而只是特别世俗地想立刻找乐乐他爸帮忙。
你看,关系就是这么可怕,人们唾弃它,却又逮着机会就要见缝插针地利用它。
但即使常远是闺女的救命恩人,乐乐的爸爸也不敢知法犯法,不是不能,而是不敢。邵博闻这个号有些特殊,他的犯罪资料残缺不全,却是刑警刻意送过来的,违反常规的操作从来不单纯,没有人会为了帮助别人而拿自己的前途冒险,不过偷偷地照料他应该问题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