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营前,早有位年垂不惑,倜傥不群的锦衣卫千户,率一群大小军官等候。
苏韧下车,彼此问候。晓得那人姓周,乃是倪彪副将。
周千户道:“因不知大人何时到达,倪大人且留账中处理军务,专令我等迎候。我等已备下接风酒,专为您洗尘。”
苏韧客套道:“多谢费心。”他请问周千户籍贯,答说是冀州人士。
苏韧仿佛闪念,提了句:“冀州周氏,在本朝人才辈出。大人岂不是昭仁成皇后的本家?”
周千户一笑,挺胸道:“家父正是成皇后的从侄。”
苏韧肃然道:“如此,失敬失敬啊。”
本朝外戚干政,比前朝要收敛得多。裙带上生官儿,却照样少不得。
外戚子弟,血脉合与皇族,难免自矜于门第。
可显赫的家世,好比丝质小衣,自己每贴心宝惜的穿着,并不好常露
出来给别人瞧的。
而苏韧不仅想到,还提起了,周千户对府尹大人这份殷勤,回报以家常寒暄。
他二人领头在前,边走边聊。
后面众人听得都是“南京今夏太热”“犬子已经进学”之类的闲话,无半句牵涉正事。
殊不知苏韧这人最喜欢在主菜上来之前,拉上几句寒暄,以为开胃下酒的小菜。
苏韧觉得:那“治大国若烹小鲜”的题目,太大太深奥,对他并不实用。
而官场上人与人的交往,正如宴请,双方是轮流做东。
光有主菜,没有小菜,显得不够周到。只有小菜,不备主菜,也是不够体面。
苏韧在应酬间,冷不防听得一阵风声。他一抬头,只见个壮大妇人迎面朝他冲过来。
苏韧愕然,周千户等急叫:“快拦住!拦住她!”
那妇人生得比通常男人还要高,头顶着个宝塔似高发髻,水桶腰,黄粉面。
她一踢脚,一甩裙,两手一拍,真力大如牛,区区几个锦衣卫,哪里拦得了她?
她张着猪肝色的大口,高喊道:“苏大人,你终于来了,你要替民妇做主哇!”
苏韧心说不妙,忙要躲闪,可是妇人已瞅准他扑过来,似想揪住他衣带诉苦。
苏韧大惊失色,肩旁一溜,身子偏过,谁知妇人收不住力,整个人摔下来。
众人惊呼中,眼睁睁看着壮妇人带着府尹大人一齐摔倒。她山崩似的,跌在苏韧身上。
苏韧活到今天,尚未经历过如此恐怖的阵场。
他被一摔之下,眼冒金星,身上剧痛,心中发苦,想要呼救,喉咙却被口痰堵住,发不出声来。他胸口更象压了座铁塔,哪里能动弹?
那壮妇面上的黄粉和着汗珠融了,掉在苏韧脖子上。等她回过神,自己也吓了一跳。
江齐等高呼:“大人啊!”众人手忙脚乱,分开壮妇,扶起了苏韧。
苏韧气若游丝,靠着江齐,勉强站立。他耳里满是那妇人嚎啕:“苏大人,你要替民妇做主!”
苏韧一阵眩晕,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冒出来这么个人?
他惊魂未定,想:初来乍到便出了丑,自无可挽回。满脑浑沌,绝不能理那女人的茬子。
周千户见苏韧失语,便对江齐说:“苏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