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找这个弟弟,二十多年来,家里萌生过多少次希望,又受了多少场惊吓?
哪一次过年过节,别人家都是合家团圆,而他家,都是在母亲勉强的笑容中,止不住的泪水中度过的。
都是在父亲拧眉的沉默中度过的。
都是在他这个当哥哥的无比愧悔中度过的。
母亲多次催他恋爱娶亲。
可是,他知道,从他恋爱起,母亲就会在每一个环节上,想起丢失在外的小儿子。
母亲会格外挂念不知流落在何处的小儿子,正在受着什么样的罪。
到了这个年龄,有没有姑娘看得上一个没有亲生父母的男子。
甚至,母亲还会设想出种种不堪的境遇:
她那无比乖巧可爱的小儿子如今可还安好?不会被人欺负残了吧?每天可能吃上一顿饱饭?生了病,会有人照顾她的小儿子吗?
这么多年,母亲只要见到残疾人,讨饭的,都要走上前,把钱塞到人家手里。
每当这个时候,指导员就知道母亲在想什么。
他必须得先找到弟弟。
不然,家里永远都缺了一块儿。
每个成员的心里都空落落的难受。
“你弟弟?毛毛?”
营长的声音缓慢,迟疑,有些怪异:
“谁是你弟弟?”
指导员咽下胸中酸楚的热浪,坚定地说道:
“就是刚才大照片上那个男孩,他是我弟弟毛毛。”
张春阳的嘴角抽动。
只是眼神更加冷厉:
“你,凭什么说,他是你,弟弟,毛毛?”
“我,”指导员伸手入怀,掏出自己的军官证。
他小心地掏出军官证的正页。
在塑料皮套的最里层,掉出来一张小照片。
指导员还没有拿稳,手里就空了。
“你……”指导员吓得心一哆嗦。
随即他看见张春阳正小心地捏着那张泛黄的小照片,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凑到他的手电筒光线下,仔细地看。
指导员急忙将手电筒对准照片。
这是一张两寸的黑白小照片,虽然已经泛黄,可是保管得很好,没有任何皱褶。
所以照片上的两个男孩子,都看得十分清楚。
照片上是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