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女子,神色痛苦的摇头,那紧紧蹙起的柳眉,拧成了一片,失去血色的嘴唇不断的呢喃自语,声音如蚊子,细碎不全。
又回到了那一天那一刻,熊熊大火中,一旁不断焚烧的木料发出哧哧的声响,一片狼藉不堪的地般上,男子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女子跪坐在他身旁,纤长的手指握着的匕首深深地没入男子的心口,浓稠的猩红如泉水一般喷涌出来,将女子的手染上荼靡的色彩,她却低低地笑了起来,亦悲亦喜,终于,还是亲手结束了这一切,可是为什么还是这么恨,原来,有些恨,连生死都不能使之终结。
那男子临死前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无奈与绝望。
呵,他凭什么无奈绝望,该无望的是她。
那九天之上落下的焚世莲火,燃尽一切,却燃不尽那由爱生出的执念一般的恨。
她恨,恨透了这个虚伪的世间,恨透了那个虚伪的男人。
是谁在耳边说,锦笙,锦笙,我永远爱你一辈子,是谁握住那把冰寒的武器,亲手杀了她的家人,夺了她家族的一切,踩着她的脸,骂她活该的男人,是他,都是他,那个她不顾一切爱着的男人,亲手毁了这一切!
如陷入梦魔一般的白素衣,在最后那一刻,冲破了魔障,她漆黑晶亮的双眸历时睁开,眼中仿佛还跳跃着那热烈的火焰,她更恨他了,一把匕首,他那般轻易地就解脱了,自己却还要在这个世上继续忍受那蚀骨之恨。
想起在水底将要窒息的那一刻,来到这个世上变得怯弱了吗,连死掉的勇气都没有了么?
既然你都有死的勇气,难道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吗?还记得那个男人深邃淡漠的眼神。
可是明明,活着要比死去更加需要勇气。那么绝望地活着,其实是生不如死。
“你醒了。”旁边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没
有一丝温度,冷如寒冰。
白素衣闭了闭眼,眼神变得清明一片,看了过去。
墨紫潇目光深邃,看着她的视线中带着探究,语气却十足的不耐和冰冷:“给本王安分一点。”
白素衣沉默了片刻,声音嘶哑地开了口:“我要酒。”
平平淡淡的三个字,却不知为何如同踩到了他的痛处,墨紫潇“蹭”的站起身来,大掌在桌旁狠狠的一拍,语气和眼神同时冰冻起来,夹杂着难以抑制的怒火:“你要酒?你要什么酒,你凭什么要酒?你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点王妃的样子,不吃饭,整天喝酒,你想干什么,嗯?想死吗,想死就干脆一点,每次要死了又爬起来做什么?你以为我乐意在这里跟你耗着,我告诉你,再想死就给我死远点,死的干净点,不想死就给我老老实实安分地做个王妃该有的样子!传令下去,以后任何人不准给王妃的院子供一滴酒,违令者斩立决,一日三餐王妃少吃一顿,这个院子里的人就不要再继续活在这个世上,她不吃,就给我灌……”说道这里,咬了咬牙,扭头朝外大喊:“长宏——”
长宏立刻小跑进来:“属下在。”
“让长乐来‘贴身’伺候王妃!”‘贴身’二字尤为咬牙切齿。
“属下遵命。”
墨紫潇侧头看了一眼有些怔住的白素衣,冷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心里却因为从她眼中看到其他情绪而悄悄地松了口气。
白素衣在床上躺了几天之后就控制不住要下床,长乐见状上前来扶住她,伺候她更衣梳洗。
长乐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十四五岁的模样,长着一张娃娃脸,大眼睛扑闪扑闪,声音铃铛一样清脆,第一次见她,站在床边朝她行礼,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眼神真挚:“长乐见过王妃。”
她突然,就有点闪神,像是被她眼中的真挚灼伤了眼,想要问她,第一次见到她,她哪里来的真挚。
这个充满阴谋与争斗的世界,她从哪里找来了真挚这么稀有的情感。
这个疑惑就一直伴随着她度过了这么多个平静的日子,她却渐渐地有些喜欢这个女孩子,即使明知道她是墨紫潇派来监视她的人,可是那眼中清澈的犹如一弯清泉,
没有一丝杂质,这样的一双眼,这样真挚的感情,没有人能够拒绝。
“王妃,尝尝这个芙蓉鸡丝粥,很好吃的哦,长乐看王妃似乎不太喜欢甜食,今天就让厨房做了一点咸的,王妃尝尝看呀……”
对,她不仅真挚,而且很……唠叨。
还很细心。
白素衣的确不是很喜欢甜的,看着眼前的粥以及几碟不用尝就知道是咸味的小菜和酥饼,她意外地有了食欲,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次有食欲。也许,也可以算是四年多以来,第一次有食欲吧。
她怔忪了一会儿,开始动手进食,一旁的长乐悄悄地松了一口气。还是王爷厉害啊,知道王妃肯定吃软不吃硬,而且对缠功没办法,不过王爷是怎么知道的呢?
长乐无趣的用手挠挠头,样子着实可爱,看到白素衣将一小碗粥喝完,忙上前习惯性地问道:“王妃要不再来一碗?”
习惯性的意思就是其实是不需要回应的,没想到白素衣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