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景黎轻轻应了一声。
这些道理景黎未尝不懂。可他是第一次直面这中事情,也是第一次直观体会到这个世道对平凡人的不公,这中冲击,比从史书话本中读到,更加令人不知所措。
景黎无声地换了口气,将心头某些情绪抑制下来。
“秦昭,我好像明白你为什么执意想去京城了。”临进门前,景黎忽然道,“这个世道,如果人不学着往上走,就只能在被欺负的时候,选择默默承受,对吧?”
秦昭脚步一顿。
景黎偏头望着身旁消瘦高挑的男人,眨了眨眼:“所以,为了不被人欺负,我们得更努力才行。”
秦昭笑起来:“你说得对。”
“为了不被欺负,我们得更加努力,就是这样。”
季知非买凶杀人案在府城闹得沸沸扬扬。没过多久,官府贴出告示,杀人案真凶被判秋后问斩,而季知非由于主动认罪,被判劳役徒刑,捡回一条性命。
又过了几日,季家老爷以身体为由向顾长洲请辞,并将季家所有商铺变卖,从此不再行商。
在府城风光无限的季家就这样渐渐销声匿迹。
至于常老板那边,果真按照他所承诺的那样,很快将书肆重新开张,并再版了《梦谈小记》第一、二册。而这次,读者惊奇地发现,《梦谈小记》的书封与过去不同了。
淡蓝色的封皮上,书名不再是简单的印刷上去,而换做了一副漂亮的书法字。
字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
读书人多是识货的,一眼就被这书名的字迹吸引,一时间,话本销量又翻了好几倍。
很长一段时间,府城大街小巷,讨论的都是这本《梦谈小记》书封上的几个字出自哪位大家之手,是否就是那位昭离先生。
对此,景黎还有些不满。
“我的风头都被你抢光了。”景黎如是说道。
说这问题的时候,秦昭正在书房看书。看见自家小夫郎气势汹汹过来兴师问罪,只得放下书本,无奈摊手:“那怎么办,让常老板将新版都撤下来?”
景黎“唔”了一声,摇头:“还是算了吧。”
当初让秦昭题字是他提出来的,难道写得太好也是他的错吗?
景黎不知道,这还是秦昭有所收敛的结果。要知道,他当政期间的字画,至今还在文人圈子里广为流传,被人争相模仿呢。
秦昭想到这里,笑着问:“那下一册还用这个书封吗?”
“当然用。”景黎气鼓鼓道。
要知道,《梦谈》又不只靠书封吸引人,在再版之前,这话本子在府城已经是一册难求。
秦昭题的书封最多算是锦上添花。
他才不怕被抢风头。
秦昭拍了拍身旁的座位,让景黎坐过来,将人搂进怀里:“你要真这么在意,何不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麻烦。”景黎从桌上摸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道,“就现在这样,送到常老板书肆的信我都看不完呢,要是真的表明身份,还不没完没了了。”
秦昭道:“也对,我家小鱼现在也算是府城的红人了。”
昭离先生现在的名气旺得很,不比秦昭这个小三元差。
不过,他这身份真的还能瞒下去吗?
秦昭心中有些怀疑。
当初在季知非那件事上,的确有几个人知晓了景黎的真实身份,是秦昭托顾长洲插手,才暂时将真相掩盖。
可如今“昭离先生”的名声渐大,走漏风声恐怕是迟早的事。
秦昭刚想提醒景黎几句,却被后者打断:“我不打扰你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参加秋闱,你好好温习吧,我带儿子去街上玩。”
如今已是三月末,距离八月的秋闱也就四五月光景。秋闱是由贡院主办,难度和竞争都比府试大了许多,就算是秦昭也不能像先前那样随意应对。
景黎从秦昭怀里滑出来,还顺手多摸走了一块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