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前些日子有人参他,朕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着他门生众多,皆在朝为官,不愿大动干戈。且这些年来他对朕也是忠心耿耿,即便有些错误,可人无完人,孰能无过,便不该苛责。”
“可如今想来,太子为何非要去往边关,又为何要替恭王求情?只怕是连太子都看出了他的不臣之心!只有朕!是个有眼无珠的昏君!”
“即便那银锭不是他郝盛远放进那箱银子里的,是旁人刻意为之,也是为着提醒朕!错信了那奸佞之人!”
祥安见他愈发激动,却不再言语,只低声劝慰着圣上宽心。
如今圣上的态度已十分明了,若他再多说,定然会适得其反,弄巧成拙。他添的火已经足够,剩下的,便该由圣上自己琢磨了。
圣上一手拖着头,佝偻着身子,不过须臾,却好似苍老了许多,整个人都死气沉沉。
祥安见状低声叹息,捡起地上的银册,静静候着。
一室沉默持续许久,门外值夜的婢女换过一轮,圣上才终于缓缓抬起头来,眼带狠厉地说道:“传朕旨意,命禁军统领肖扬即刻前往太师府,捉拿郝盛远!朕要活人!”
他倒要当面问问郝盛远,事到如今可还当自己是个人物!
况且太子远赴边关定与郝盛远有关,在未确定太子安危之前,郝盛远的命也得先留着。
祥安心头一喜,当即应下,却又放心不下圣上,便让自己的徒弟允喜寸步不离守在圣上身边,这才忙不迭地去传旨意。
可刚出殿门,他却又想起沈寒山,踌躇刹那,咬牙回了朝天殿内。
“圣上,那沈少傅……”
既然圣上已知晓郝盛远是何为人,那沈寒山这回是否可以免于牢狱之灾?
左右如今沈寒山与郝盛远已不是一路人,圣上当能瞧得出来。祥安心中笃定,圣上定会命人彻查沈寒山一事,不会轻易捉拿于他。
可谁知圣上听言沉默一瞬,却是说道:“郝盛远与他从前亲近异常,如今陡然翻脸实在怪异,难说这二人没有密谋什么。”
“将沈寒山一同捉拿,择日问审,若他当真忠心,为了大局在牢狱里呆上一阵也不该有怨言。”
祥安一怔,却又很快反应过来,接了指令便快步朝着殿外走去。
圣上这是因着沈寒山从前与郝盛远的师徒之情不敢轻易再信了。也不怪圣上多疑,在这个节骨眼出这档子事,实在是沈寒山时运不济。
他心中哀叹两声,看了眼朦胧月色,便快步扎进了黑夜之中。
今夜宫中动荡不安,沈寒山的少傅府却淡然无波。
早些时候卞宁宁来了少傅府寻他,尚且不知郝盛远的谋划,只想着问问银锭一事进展如何,得知祥安已将银册呈予圣上才堪堪放心,留在少傅府与沈寒山赏月对弈。
实在是心中焦灼,她独自一人也睡不着,可今夜沈寒山却好似有些有气无力。
“你可是乏了?”
她放下棋子,将棋盘收拢,轻声说道:“你若是乏了,我便先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