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缃绮吞了吞口水,这下被盯上了,也没法跑了,只得老实地点头。
只听安氏叹了口气,缓缓讲述起来:“自我家阿郎走后,我们便被孙家老宅的几个姑姐赶到此处,不论是这宅子,还是我们的心,皆都是空落落的。我便想了个法子,那就是吃饭时,多摆上一副碗筷,当做是阿郎还没离开过我们,这样一来,似乎便觉得,纵是浮萍亦有所依了。”
她看了身边沉默不语的儿子一眼,又继续道:“孙灵年幼,自小爱缠着他爹,自阿郎病重,他心里早有郁结,阿郎的死对他的打击极大,那郁结便积攒得愈发沉重,因而逐渐成了你今日看到的这副模样。而我,为他的病着急,也就时常失神,扮有些发狂。
再经由那几个争家产的姑姑们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外头都当我母子二人是疯的,因此,我便想着,若她们不来犯,在这宅子里了此一生,也就算了。”
云缃绮闻言,心里竟陡然生出些愧疚。
若不是她来拉拢二人,这日子虽难熬,也算清净。
她便又起身,准备往厨楼外去,离开此处,另寻别的人来投资。
还不待她说话,那安氏赶忙阻道:“我既已解释清楚缘由,四娘何惧之有?四娘今日来,带了这样东西,似乎让我又瞧见了往昔为了研制新品,和老当家的争得头破血流的阿郎,虽然他所做的那些新鲜玩意儿,一一被否决,
可在我尝来,却是独一无二的。”
安氏顿了顿,继续道:若孙家能在我母子手中,作出些新东西,又能保证家族的持久兴旺,那阿郎在九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因而,我斗胆求四娘,为我孙家糕点铺研制新品,将其发扬光大,若此事能成,必重金为报。”
孙灵似也回过神来,“某愿与四娘合作,完成爹爹夙愿。”
见这母子如此笃定,云缃绮心底的愧疚退了些许,她颔首应道:
“您二位所言,儿定当竭力相帮,孙灵父亲之事,还请您节哀。”
安氏抚了抚发间的白花,轻笑,“都过去了。方才我家灵儿也说了,今日,便是与阿郎最后的道别。还要谢谢你,请他吃了这么好吃的糕点,他在那头,定比别的鬼要快活得多。”
孙灵亦道:“多谢四娘,这糕点真的很好吃。”
说话间,云缃绮仿佛瞧见这孩子,心底拧成的万千死结,打开了那么些许。
她道:“食物同人一般,能遇到知己,实在难能可贵,儿亦多谢二位赏识。不过,您二位切勿担心,孙灵父亲吃了这提拉米苏,即使离别,也不会忘却你们母子的深情。”
安氏诧然,“难不成这提拉米苏,还能抵消掉那忘川水的效用?”
云缃眨巴眨巴眼,“或许是吧。这提拉米苏,在胡人的文化里,有‘铭记我心’之含义,你三人既已同食,此生不得相忘。”
此话一出,安氏第一次在云缃
绮面前掉了泪。
如大雨滂沱般的泪。
砸在东边的桌椅上,亦砸在散落满地的枣子上。
孙灵抱住母亲,缓缓拍着她的背,口里喃喃,“阿娘乖。”
安氏掏出秀帕,抹干眼泪,声音沙哑地对云缃绮道声抱歉。
云缃绮摇头,“没关系的,都过去了。”
又缓了好一阵,安氏收拾好情绪道:“既都过去了,便谈谈,后续该如何安排吧?”
云缃绮略沉思一番,答道:“我那处,有许多从圣京带来的新鲜方子,自会倾囊相助。但是您二位如今与孙家姊妹的矛盾很深,这推陈出新一事一时半会很难办,不若,再叫些新格子来帮忙,也多能减少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