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对蛮夷的态度,向来是皆杀之,往日只觉得有些不通天理,不近人情,可如今才晓得那骨子里的血海深仇,倒真不是一两句话的道理可以说得清的,也越发理解为何老爹即便是身死,也不愿意放任蛮子南下。
因为可狄戎蛮夷是没有的,在他们眼中没有所谓的纲常伦理,仁义礼智,所以他们是肆无忌惮的,他们敢于践踏世间的一切……
说起来,
上辈的赳赳老秦便是这般做的,
便是天下分崩离析,
数十万大军依旧按令是驻守边关,因为那个坐在天底下最高位置上的男人,他生前的时候便晓得若是真有帝国倒塌的那么一天,中原在怎么打也是自家人的事儿,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少年郎脑海中思绪万千,
最后只是拍了拍腰间的长剑洒然一笑。
……
不周山,
仰头望去已经可以看见远处大山苍茫轮廓。
“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
屈原曾如是道,
“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
“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
《山海经.大荒西经》中也曾如是写下,
这座在神鬼传记上余下无数传说的神山,在此方世界依旧如此,在燕地的传说中也曾记载这座大山也是意义非凡,在史书之中不周山象征着不完整,灾难,或者说,它本身就是不完整,灾难的集合体。
除了神话之外,这方世界的正史中记载也曾经诞生过许多部族的先祖,也是诸多北狄部落心目中的圣山。
从天上往下看去,
倒正是如神话中一般,这座巍峨的不周山,山巅并非如山岳一般越是高处越是尖锐陡峭,反而余下一个平顶,和神话工“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刚好吻合,这座巍峨的山岳如同被人拦腰撞断,遂余下一个残缺的山崖,何和半壁平台。
此刻那平台之上数十名身穿长袍手持木杖的巫师正围拢在正中的一座祭坛边上,细细看去祭坛是用无数的巨石堆砌,上边刻满了晦涩的符文,边缘更是一根根高耸的石柱拔地而起,这是祭天告族时摆放祭品的地方。
那些石柱历经千百年的风吹雨打依旧可以看清上边嫣红色的血迹,已经渗透到了深处,祭品并非是中原腹地寻常三牲,五谷,六畜,而是以活人为祭。
此刻数十名奴隶被绑在石柱之上,脖子已经被割开,身子无力的垂下,被绳索束缚于上方,嫣红的血液顺着石柱蜿蜒而下,落到祭坛之上后浸入地面刻好的诡异图腾纹路之中,便是空气中都弥漫着极为浓郁的血腥味。
当那个用鲜血浇灌的图腾彻底落成的那一刻,围拢在周遭的巫师席地而坐,嘴唇蠕动,一同吟唱起来,晦涩的言语在场中回荡。
“大王,祭坛已成!”
“我肃慎族必将复辟先祖的荣光。”
一名倚娄着身躯的大祭司躬身走到那肃慎族的新王面前低声道,本就倚娄的身子在面对那名并不高大的男子时,压得更低。
细细看去眼前的肃慎王,没有部族勇士强健的体魄,也没有巍峨高大的身躯,可眼眸中透着的凶戾确是让人不寒而栗,正是这位狠人,短短三年之间便一同整个肃慎族,更有南下指染中原之意。
“可惜了,这些都是奴隶卑贱的血……”
“前些日子派去十万山岭的勇士如今还是了无音讯,想来也是凶多吉少,若是真将那人缚来,这场祭祀想来还能多出燕国使臣的席位,这场面也能更大一些。”
肃慎王望着周遭各个部落的首领轻叹一声,这场祭祀可谓是声势浩大,放眼望去北地各族首领泰半而来,也有了那么几分中原帝王登基时万朝来贺的意思。
“大王,何必忧心。”
“如今我肃慎有十万青壮,皆是弓开四石的精锐,如今中原腹地各国纷争不断,是那天下大世之争,也是我肃慎最好的契机,祭天告祖之后,正其身,顺其名。”
“徐徐图之,待中原战乱一起,我王挥兵南下,占据千里沃土,自立为国,那时候也不知那些人,如何在以蛮夷称之!”
老祭司眺望着中原腹地喃喃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