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睡了多久啊,不会是,连一整个白天都睡过去了吧?这天怎么还没亮啊?嗯……?”在黑暗中醒来的韩小智,躺在那里,借着斜上方,霜冷孤暗的微光,抬起头,睡眼惺忪的左顾右盼。
朦胧间,他发现自己,并不是睡在帐篷里,而是侧卧在家里,那间半地下室的外屋,靠南墙的采光窗下,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上。
“这什么情况?难道说,我离家出走的意图,早被家里人发现了?这是趁我睡着了,他们把我给抬回来了?不对啊!?他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我了。
按正常来说,他们要是真能找到我,那肯定是不由分说,上来先一顿脚把我踢醒,再劈头盖脸的,臭骂我一顿才对?”韩小智正在暗自纳闷,刚想坐起身来。
突然,背后传来“吱拗”一声,让他心头一震,连忙翻身坐起,转头看向来生处,心中却是七上八下。
因为,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是这间半地下室,里间屋那扇老旧的板材门,每次开关时发出的声响。而里面的房间,住得就是他的母亲。
合成木纤维的磨砂地面,漫反射着龄幽星,从采光窗投进房内的,那一丛惨白的光线。阴幽昏暗的房间里,韩小智只能看到,左侧墙壁中间,模糊的门框下,那条黑色身影的轮廓。
那披散的长发,消瘦的身形,正是时常令他,顾影伤怀,追思忆悔的,母亲的身影。
如潮水般愧疚和思念,冲散了他心中的惊疑。他刚想开口叫一声:“妈”,同时挪动双腿,就要下床。
突然:“小智,你这个废物!”从那条黑影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幽咽沙哑的话音,顿时令韩小智,毛骨悚然的僵在了床上。
“都是因为你,一无是处的东西。
因为你,你爸爸对我不闻不问。
因为你,我在韩家人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低三下四的像个奴仆。
因为你,我活得没有任何尊严。
因为你,我身患重病,却没钱去治疗……,”
随着母亲,那直挺挺的身躯,渐渐飘近,她的语气也越来越重,嗓音也变得越发凄厉。
本就惊恐万状的韩小智,心神又被悔恨交加的汹潮骇浪,不断的冲击着。
当母亲穿着她临死前,那满身褶皱的淡蓝色病号服,一头糟乱稀疏的长发下,枯槁灰败的面孔,骤然从黑暗中浮显。而她的那双眼睛,却是满眶的浆白,泛着阴森的戾光。
坐在床上的韩小智,被这一幕吓得是魂不守舍。极度惊恐间,他神智恍惚的猛一抱头,紧闭着双眼,摇摇欲坠,大叫了一声:“妈,对不起!”紧接着,便是一阵眩晕,翻身滚落到床下。
可他这一摔,竟半晌没有落地。他的身体如同跌进了,无尽黑暗的万丈深渊中,在不断的下坠。
内疚的痛苦、还有失重感造成的那种,魂不附体的恐惧,凝聚成一团,如胶似漆,冰冷刺骨的粘液,包裹着韩小智的身心。他在黑暗中拼命的挣扎,却是徒劳无功。
“小胖哥,小胖哥……!”突然间,一个缥缈空灵的呼喊声,由远及近,在他的耳畔响起。
这天籁般清灵悠扬,又带着些急促的喊声,如一道灵光,冲破了那粘稠黑暗的束缚。
韩小智一个激灵,身体好似落到了实处。他猛得睁开了双眼,这才发现,自己仍是抱着那把源力步枪,肢体蜷缩的躺在,帐篷里的气垫上。
“原来是场噩梦啊!我怎么会做这种梦?”韩小智缓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身体,他感觉到前胸后背,粘湿发凉,知道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刚想伸展一下四肢。
突然,“小胖哥,你怎么睡在这里呀?”一声莺韵悦耳,轻怯婉转的话音,又在他背后响起。韩小智登时头皮一麻,身上一哆嗦,就着侧身顺势一骨碌,翻身爬起。
他颠三倒四,手忙脚乱的,端起手中的步枪,却是拿枪托对着来声处,万分紧张的盯着那个,蹲在气垫另一侧的身影,战战兢兢的,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你……你是谁,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这儿跟被热油泼了一样,鱼滚虾蹦的,倒把蹲着的那位也吓了一跳,只听她“呀!”的一声惊叫,上身向后一仰,控制不住平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时,韩小智也借着透进帐篷的晨光,也看清了那人的模样。竟然是一个,身材苗条的女孩儿。
这女孩儿上身套着一件,蓝底儿白花,圆领的七分袖t恤,露出欣长白皙的脖颈,下身穿着一条宽松的,丈青色背带七分裤。一头黑色的长发,盘在脑后,扎了个小圆髻。
一张的鸭蛋脸,满脸慌张的表情。看五官,细眉杏目,高鼻梁,菱角口,也算是清秀。只是,鼻梁上和脸颊上,有几处淡淡的雀斑。
而在韩小智的前缘感知系统里,这女孩儿的身影是,淡淡的红色。这说明,她和自己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他这才松了口气,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只见那女孩,双手反撑着地面,又见韩小智,拿枪托冲着自己,慌乱间改为单手撑地,抬起另一只手臂挡在脸前,侧过头闭上双眼,口中急喊道:“小胖哥,我不是坏人,更不是来偷你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