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第二层猜想,则是秀安出事完全是有人策划,引导时流关注到玄能、昙静与昙攸等人身上。
而彭耽书更是益州刺史的爱女,在洛阳出此恶事,那么无论如何,有司都要介入审讯,不得不给益州方面一个交代。
不过具体原因徐宁也难以断言,只能先传令道:“命人前往浮图所看一看,问问玄能等人知不知此事。再传令浮图所附近宿卫,封锁法会场所,禁止任何人出入其中。”
待一名宿卫离开后,徐宁又嘱咐左右亲信:“再去看看太保和司空来没来。”
今日变故突生,徐宁也只能以最谨慎的态度处理。诚然他与佛门有所合作,但他也不希望这些沙门之间的恩怨影响到他的后续计划。徐宁整了整衣冠,旋即命麾下宿卫一道与他前往千秋门附近,引导众臣入宫。
浮图所近千秋门西游园的凌云台,有五层浮图伫立其间。其去地五十丈,仙掌凌虚,铎垂云表,造工之美,堪比永宁寺。周围也不乏讲殿尼房,约有五百馀间。流瓦绮疏连亘,回廊户牖相通,珍木香草年年岁岁繁盛非常,不可胜言。
讲殿中,身为皇后的陆昭端坐与正中,坐塌四周则是四名护法僧人,或手托经书,或手持佛宝。昙攸则持法器立于陆昭身畔,周围的博山炉中熏着檀香,整个讲殿云雾缭绕。而昙静则手持一玲珑剔透的莲华盏,并持菩提叶,将盏中清水点点滴滴匀洒在陆昭周身。
随后昙静退下,在一片梵呗声中,昙攸开始手执法器,移步蹈舞。其动作灵敏好似腾猿,几次眼看将要跌倒在地,然而踝足腾挪之间,却早已翻转身体,跳起一尺,而后稳稳落地。
昙静虽坐于席间,然而余光则警惕地扫视周围。按照原定计划,持咒驱邪中程,他们会制造一些不祥之兆,以此为借口,将皇后移至已经准备好的幽宫之中禁锢,只待皇后生产,把持皇嗣。只见他颔首示意,便有几名僧侣悄悄从讲殿中潜出。
千秋门处,大批时流正鱼贯而入。然而此时忽然有人高呼:“快看那边!”
众人抬首望去,只见不远处的浮图所似有隐隐黑红之光,在周围殿宇的围拱下,好似一尊宝鼎被浓重的黑烟缭绕。众人见此异象纷纷惊呼起来,此时,徐宁安排的人也不乏加入讨论。
“国鼎生黑烟,此为不祥之兆。”
“妖后戚族,窃位怀禄,苟进无耻,无匡救之益,而得列侯朝中,我早有此隐忧。”
此时,除了徐宁安排的人,千秋门附近也聚集着大量朝臣,这会都各自聚成一团,有的与人辩解,有的煽风点火,有的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徐宁则阔步向前,安抚众人道:“浮图所异变突生,妖风盈都,宫中恐有不稳,诸公请暂且随我入殿,等待法师镇压妖佞。”说完,便招呼一众宿卫,又拱手对众人道,“不得不稍作冒犯,请见谅。”
吴淼和王峤到现在仍未出现,徐宁已然警惕到了极点。再加上秀安出事,时流大半都关注着浮图所的一举一动,徐宁更加不敢让此事拖延太久以至于消息泄露。因此不得不提前发动宿卫,将众臣先行驱赶至宣光殿。驱赶的过程中,也难免发生肢体对抗,宿卫也毫不留情面,长矛铁盾加身,架着众人便往宣光殿走。
看到眼前这一幕,所有人都察觉出了危险,徐宁召集了这么多禁军将所有朝臣都困在一个大殿里那只有一种可能——徐宁要发动政变!
在众人被驱赶至宣光殿的路上,从浮图所赶来的一批宿卫慌慌张张奔向在道旁监督的徐宁,大喊:“右军,皇后她……似乎有早产迹象!北宫室还……”
“站了!”徐宁厉喝一声,生怕对方说出安排幽宫之事,然而此时已有不少臣僚望过来,显然是听到了皇后有早产迹象之语。
皇后参与朝中数年,也不乏羽翼,闻得此言,连忙甩开身边押解自己的宿卫,指向徐宁道:“妖僧作法,戕害皇嗣,此乃大事,请右卫将军速与领军将军出面,逮捕僧众。”
此言一出,也有不少人能够反应过来。
“彭廷尉与秀安法师受贼人袭击,眼下又是国鼎不稳,事关皇嗣,妖僧持咒弄法,竟频频出此恶事,还当请太保、司空入朝,主持大政!”
听到百官们的怒斥与责问,徐宁已有些不能淡然,面上的狰狞之态毫不掩饰,当即吩咐宿卫道:“法会之日,不宜有血光。但有违背军令者,捆缚出城,沉入洛水。”
此令一出,众臣哗然,一时间不免有惊慌逃跑、大声疾呼者。而那些宿卫也不再有所顾忌,更加强横地将这些人用戈矛聚拢至一处,逼向宣光殿前行。虽说要不见血光,但当所有臣僚都被困在宣光殿后,整个御道不乏淋淋血迹。
徐宁内心早已火冒三丈,按照最初计划,浮图所呈现不祥之兆后,当即幽禁皇后,然后胁迫群臣奉诏清洗吴淼、王峤以及陆氏族人。而今天,先是秀安法师与彭耽书出事,让他不得不提前发动,在大义上亏了一层。
现在,原本的皇后祸国之兆竟变成了妖僧迫害皇嗣,他也不得不再次用强,禁锢百官,保住昙静和昙攸。若真请冯谏和吴淼等人出面主持局面,那些僧众绝对会为了活命将他们之前所做的恶事供认不讳。
正当徐宁深思之时,几名宿卫半是挟持半是搀扶地将汝南王元漳架至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