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傿讪讪地笑了声,往车厢里间缩了点儿。
“陛下的意思是既然京城脱离了困境,万事便从长计议,让南疆驻军退回江内。”
季时傿手指冻得僵硬,一边搓一边道:“那西南十万百姓岂不就沦为了任人宰割差遣的奴隶。”
梁齐因察觉出她的动作,一声不吭地将她的手裹进自己的掌中,抵在颔下哈了哈气。
“整顿收拾一番,未必不能一战。”季时傿坐直了身体,继续喋喋不休道:“必要的时候只能收缩兵力,鞑靼虽然兵败了,京城也不能太放松警惕,就怕他们来个回马枪。”
“就是南疆的局势……”
季时傿啧了一声,“也不知道西洋人的舰船到底什么样,我还没见识过呢。”
沉默半天的梁齐因缓缓开口道:“南疆有马提督坐镇,你仔细养你的伤便罢,用不着你操心。”
“呃……”
今早刚进宫向隆康帝请示过不日南下的季时傿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梁齐因正给她捂手,察觉出她身体僵住后不解地抬起头,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
季时傿连忙解释道:“南疆太混乱,我怕马观同一个人压不住,我……”
“你身上的钢板都没有卸,连路都走不稳你去做什么?”
梁齐因直起身,语气不悦,“你怎么答应我的,你先前说你会好好养伤只是敷衍我吗?你当你只是擦破了一点皮肉伤,休养个十几天就好了,这才多久,你又坐不住了?”
“不是……”
季时傿磕绊道:“我是主帅,手握虎符,前线将士都在拼命,我没理由一直躺着,我不亲自去看一眼,我不放心。”
“你的腿还要不要了?”
梁齐因松开紧握着她的手,“大夫说了,只有静养,你将来才不至于站不起来,你又不听。”
“我……”
“大靖的将领难道都死绝了,用得着你一次又一次地去送死吗?”
季时傿低下头,张了张嘴,“现在所有人都以为鞑靼退兵了便心生懈怠,但我不能,倘若西洋人沿江河流域北上,西南驻军将鞭长莫及。”
“如果他们知道我半死不活地在养伤,且不说军心不稳,士气大减,更会助长敌军气焰,现在正是需要我出现的时候。”
梁齐因一哽,心里知道她说的都是实话,但他喉咙里仍旧像是堵着一片,半晌才艰涩道:“我从来拦不住你。”
说罢便转过头,恰巧到了侯府门口,梁齐因一句话也不说便自顾自下了车,徒留季时傿一个人坐在里面。车厢内一下子冷了下来,季时傿腿脚不便,犹豫了片刻只好自己艰难地往外挪。
只是刚掀开车帘,一双手便伸到她面前,梁齐因在马车前弯下腰,“过来,我背你。”
季时傿眼前一亮,立刻趴上去搂紧梁齐因的脖子,忍不住笑道:“我以为你生气先走了。”
“本来想。”梁齐因几不可察地哼了一声,“不乐意管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