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裴逐面露讥讽,“皇城修建得再富丽堂皇,说到底也只是一间用来遮风避雨的瓦房罢了。归根究底,你们还是怕钱落不到自己手中,你我都是在户部当值的人,这些年,财政往皇室开销倾斜了多少,不用我说,你也清楚。”
“这……”与他交谈的官员心神一颤,连忙低下头,惶恐道:“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您还是饶下官一命吧。”
裴逐冷下脸,不再说话,他想着回值房去给季时傿写封信,然而提笔的时候却一个字都写不下来,仔细一想,他父亲说的话也并非毫无道理,若是因为战争就耗光了家底,那未来的几十年,别说寅吃卯粮,恐怕要穷上几代人,不若休养生息,他日好东山再起。
况且季时傿也不需要再东征西战,可以留在京城,不正是一举两得吗?说到底他身不由己,世家大族出身的人,终究一辈子要为其所累,他没法不为自己家族着想,如今好不容易扶持着隆康帝登基,多年的谋划可不能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再者,就算他再怎么想帮季时傿,户部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朝中也并非他一家独大,左右制肘,他也无能为力。
方才说话的官员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大人,您看怎么办,前线也不是第一次催了。”
“问我做什么,将才你不已经把话说完了吗,我要是真力排众议给西南驻军拨款造船,只怕不知道有多少双手先将我撕了。”裴逐嗤笑一声,“怎么做用得着我教?”
“可是……大将军那边我们也不好回话啊。”
“难道皇城不要重建,京城不要维修吗?陛下登基几个月,开支用度一直缩减,君王的脸面还比不上一艘船?”裴逐放下笔,犹豫了一番道:“若是国库有钱,自然少不得他们的,只是事实如此,没有就是没有,再讨我也挤不出来。”
官员点点头,叹道:“下官明白了。”
经过一个多月的诊治,梁齐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大半,过程艰辛耗人心神不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反噬。
温玉里拔下银针时梁齐因抽搐了一下,面色发白,“好了?”
“嗯。”温玉里将放置银针的布包收拾好,“三日后还需要施针,药不能断,这几日是否时常耳鸣,时常看不清,还浑身僵痛?”
“是。”
“正常现象,忍着。”
梁齐因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我明白,徐大夫的学堂开得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温玉里转过身,“对了,刚施完针不宜伤神多思,这几日世子要多休息。”
“我知道,多谢徐大夫。”
梁齐因拉下衣袖,遮住伤痕斑驳的手腕,门口的陶叁走下台阶,将温玉里送出院落后返回道:“公子,我听说南疆来了消息,西洋人暂退沙岛,吃了好大一个鳖。”
“鏖战一场,只怕前线的补给要运转不过来了。”梁齐因喃喃一声,抬头道:“户部那边有什么动作吗?”
“没听说,应该没有。”
梁齐因神情凝重,半晌开口道:“南边的生意做不成便不做了,前线缺钱,我们没有藏着掖着的道理。”
陶叁脸一僵,差点咬到舌头,“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咱就算再有钱,那也是自己的钱,可经不起乱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