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次辅的嫡子名叫裴玟,因为妹妹在宫中极为受宠,获庇在周适祥死后接替他掌管南衙禁军,闻言出声道:“晚辈听说,叛党造反时,先帝被困养心殿期间,可是将虎符交给了季柏舟。”
“全境兵马任她调配,季柏舟拥兵自重,如今仗打完了,虎符还在她手中,楚王回京,诸位还坐得住吗?”
裴次辅眼神狠厉,“谁知道她下一步是不是就要带兵逼宫,拥立楚王,断头刀就要落下来了,肖顷与李玮已经死了,下一个就是我们。”
众人神色凝重,无不忧心忡忡。
“次辅大人可有什么妙计?”
“不瞒诸位。”裴次辅站起身,冷笑道:“挲摩诃虽死,但他生前恨季柏舟入骨,新可汗继位后,他过去的亲信找上了本阁。”
众人抬起头,惊骇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新可汗向我朝递交归降书后不久。”裴次辅握紧拳头,“待局势稳定之后,两方需要派人至岐州关外参加归降仪式,季柏舟身为主帅必定出席,到时……”
裴次辅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叫她有去无回。”
作者有话说:
第168章请帖
待商讨完后,众人相继离开,花亭内只剩裴次辅一个人,他摸索着杯璧,神情凝重,片刻后,亲信走上前,躬身道:“老爷,人都送走了。”
裴次辅淡淡“嗯”了一声,亲信走上前,扶他站起身,又道:“将才在走廊上遇到了三郎,他还问起今夜府上是不是有宴席。”
随从口中的“三郎”即裴逐,西洋使团走后,户部要核对赔款单子,近日忙得厉害,裴逐万事一向亲力亲为,每日回来得便都格外晚,有时候就宿在户部值房。
裴次辅愣了一下,“你没告诉他吧。”
“没,老爷放心,小的一个字儿都没说。”亲信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又不解道:“只是……老爷,小的不明白,三郎敏慧,老爷的这些筹划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说不定三郎还能帮老爷您出谋划策呢。”
裴次辅闻言却冷哼了一声,“怀远心里有那姓季的丫头,告诉他,让他坏事吗?”
“哎。”亲信忍不住叹道:“三郎也是,京城的名门闺秀众多,怎么就偏偏喜欢那个。”
“呵,被儿女情长这种没有用的东西牵绊住,日后能成什么大事。”
裴次辅心情不悦,斥骂几句后,由亲信扶着自己前去后院,让美妾伺候着歇下了。
月明星稀,屋外的草丛中有蟋蟀不停叫唤,临近夏至,气候越来越热,本就烦闷再被外面的虫子一吵,心中越发郁结成气,裴逐解开外袍后随手扔在一旁,烦躁地在案边坐下。
前段时日修建皇城,大战过后,隆康帝率百官至祭坛敬告天地祖宗,时隔半年,先帝的灵柩终于可以迁入皇陵,只不过很不巧的是,今年春天数日连雨,以至于皇陵所在地有些塌方,这件事情只能暂且搁下。
皇陵的所在地是在谭桐被迫辞官后,新上任的礼部尚书所敲定的,这名礼部尚书素来以裴次辅马首是瞻,皇陵塌方后,申行甫那群疯狗好不容易找到了他们的错处,根本不肯错过。
从前肖顷等人借亲耕礼下雨一事攻击谭桐与戚方禹,时隔一年多,两院清流又以礼部尚书未曾听取堪舆人员的建议,致使先帝陵寝并未选到一个绝佳的地址,将新任礼部尚书逼得同谭桐一样被迫辞官。
皇城要修建,先帝陵寝塌方,且不谈这里要花多少钱,偏偏裴淑仪过几日寿辰,以他们的意思,定然是要大办特办一场的,裴逐去年年末刚说要缩减开支,现下就要为其妹大肆操办生辰宴,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愁得他都要疯了。
后进来的小厮捡起地上的外袍拍了拍,将外袍挂到架子上后,转身试探道:“郎君,时辰不早了,可要小的去给您打盆热水,早些歇下?”
裴逐抬起手在眉心掐了掐,满脸躁郁之气,刚想让人滚出去别烦,话涌到嘴边又改口道:“等等,你先别出去,过来给我研墨。”
“是,郎君。”
裴逐坐直身体,方才还紧皱的眉头略微舒展几分,季时傿护送西洋使团回京已经有些时日了,只是平日事务繁忙一直未曾跟她好好说过话。
他提起笔,细细写了好几张帖子,生怕字不好看或是有言语不得体之处,半晌才停笔挑了一封写得最好的道:“明日你替我将这封帖子送到镇北侯府去。”
小厮依言接过,转身退下。
裴淑仪的生辰在四月底,各州的宗室官员早早便带着贺寿礼入京,江南的织造局送上的是一件百鸟羽衣以及锦缎百匹,新招降的鞑靼竟也极为识趣地送了狐皮等名贵的贡品。
隆康帝的寿诞还早得很,刚打完仗,有人借机进言说要将裴淑仪的生辰宴大肆操办一场,一是为了彰显中原大国威仪,以免再有哪个不长眼的东西以下犯上,二是自隆康帝登基开始,宫中一向节俭,连新帝的践祚礼都格外简陋,再这么寒酸下去未免显得太小家子气。
以裴家现在在京中的地位,一门两个阁臣,更不说裴淑仪在宫中的受宠程度,没谁这个时候还敢冲上前煞他们的威风,两院的人再怎么跳脚也没有用,礼部与内廷司便着手开始准备寿宴。
送走西洋使团后,季时傿每日窝在家中养伤,日子过得有滋有味,没事坐在小院里晒晒太阳,温玉里有时会过来看看她受过伤的右腿,以免日后真的留下难以痊愈的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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