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守静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手机屏上,屏幕渐渐暗下去,映出顾守静哭泣的眼睛。
不。你不能这样离开!
顾守静就要将号码拨回去,铃声却突兀响起,是江浔的电话。
顾守静厌恶的按掉,接着又响了起来。顾守静再按掉,直到第三次,顾守静不耐烦接通,“你到底有什么事?”
“姑姑心情不好?”
“没事我就挂了,我还有事。”
“想跟姑姑说一声,琳琳约摸还有半小时就能到家。熙恒喝醉了,不能开车,今晚住在酒店。琳琳开我的车回家,姑姑,琳琳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子啊。”
“好,我知道了。没事挂我吧,我还有事。”
江浔完全没有挂断的意思,他继续道,“我的车子是爸爸送的,你也知道,我妈妈当年是车祸离逝,所以,车子性能本身不错,回国后进行了安全改装,很安全很安全。”
顾守静似乎听出江浔的言外之意,她一颗心几乎吊到嗓子眼,声音直接劈了,“你什么意思?!”
“姑姑以为我什么意思呢?您多心了,姑姑。”江浔冷冷道,“倘人毁他人之目,则毁其目。倘人断他人之骨,则断其骨。”
“凌昀去哪儿了,他走前有跟你道别吗?亲爱的姑姑,再见了。”
江浔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顾守静几乎要疯,她发出歇斯底里的一声尖叫,时堰从外面跑进来扶住顾守静,“怎么了?”
顾守静双眼赤红,浑身颤抖的几乎站立不住,“江浔,江浔!琳琳在江浔的车上!快,快给琳琳打电话!琳琳有危险!”
时堰连忙拨通女儿电话,顾繁琳看一眼来电显示,语音接通,“爸爸,怎么了?我这就到家了,大约还有半小时。”
顾守静如同被摘去心肝的疯狂母兽,抢过手机大叫,“琳琳!琳琳!你听妈妈说,立刻从车上下来!江浔要害你!”
“妈你说什么呢。哥怎么可能会害我。”
“是真的,琳琳!你快点停车,那车不安全!”顾守静泪流满面,捧着手机几近哀求。
时堰揽住顾守静的肩,温声安慰,“你别急,我来跟琳琳说。”
时堰拿回手机,“琳琳,先停车吧。我派司机去接你,别让妈妈担心。”
顾繁琳说,“爸,这是下山道,还没看到有能停车的地方。”
“一定一定要立刻停下,琳琳,妈妈求你。”顾守静发出巨大哽咽,顾繁琳只得说,“好好,我马上找个能停车。妈妈你别担心,我没事的。这是二哥的车,二哥的车很安全的。”
也许是天意。
也许是顾守静回忆起当年江奕那场惨烈的车祸,也许是凌昀信息中的那句“你放心,以后也只管放心的生活”,抑或江浔冰冷的“倘人毁他人之目,则毁其目。倘人断他人之骨,则断其骨。”“凌昀去哪儿了?”提醒了她,唤起她心中的某丝灵犀。
顾守静捡起掉在地板上的手机,立刻拨回凌昀的号码。
昏暗的重型卡车驾驶室,戴着鸭舌帽的司机几乎要与昏暗融为一体,唯有前方手机屏幕一闪一闪,记录着车辆的行驶路线。
天幕明月高悬,月辉下,星辰有些暗淡了。夜风拂动山体两侧黢黑的树林,清新的山林空气涌入贺驶室,司机摩挲着手中另一部手机良久,珍惜的放入怀中口袋,踩下油门,向着注定的命运出发。
怀中手机突然响起,知道这号码的唯有一人。
凌昀看一眼前方驶来的汽车,能在死之前听到心爱之人的声音,也许是上天对他最后的怜悯吧。
凌昀接通通号,里面传来顾守静焦切的声音,“阿昀,阿昀!琳琳在江浔的车子里!”回答他的是凌昀猛然打转的方向盘急踩的刹车以及两车相撞的巨大声响。
在凌昀再也听不到的虚空中,传来顾守静崩溃的尖叫与痛哭。
倘人毁他人之目,则毁其目。倘人断他人之骨,则断其骨。
这就是我的报复。
窗外酒店庭院逐渐恢复静寂,江浔从烟匣中取出一支香烟,低头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