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听见江淮的话仔细想了想,开口说道:“诶,你突然这样问我一时也想不到,几乎是家家户户他们都去的,哎……这儿的人现在都害怕看到生面孔了。”
顾永宁立马开口道:“您再想想,有没有哪处他们不常去的?”
顾永宁这么一说,老太太倒是突然想起什么“倒是有一处,就我们房子背后那条道,那处的人早些时候就逃出去了,那都是空房子,没有人家住的,自然每次官兵来搜人都不会到那去的。”
顾永宁听见老太太的话,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的抓住了江淮的手臂,江淮安抚地拍了拍顾永宁的手,顾永宁转头看向江淮,江淮知她此时情绪有些激动,笑着对她点点头,尽力安抚着顾永宁的情绪。
江淮转过头对着老太太说道:“这么晚来打扰您,不好意思了,我们就先走,您早些休息,小姑娘也需要好好歇息。”
说着就要带着顾永宁起身,顾永宁低头在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放在桌上,对着老太太轻声说道:“等我们走了,您再打开它,它能帮小姑娘治病的。”
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不好,再加上屋内灯光昏暗,她没有疑心顾永宁放下的东西,笑着答应站起身来送顾永宁和江淮出了门。
顾永宁一出门就收起了脸上的笑容,藏在院子里的暗影和暗一走了出来。
“找到了,就在这放在背后那条道上,走吧,去看看粮食是不是就藏在此处。”顾永宁冷声对着他们说道。
暗影、暗一低头跟着顾永宁和暗一绕路往房子后面走去,果真如老太太说的那般,此处的房子一看便知道是废弃的,外面看起来十分荒芜,全然不像有人住的样子,顾永宁朝着暗影和暗一点点头,暗影和暗一就飞上房顶查看情况了。
一小会儿,二人就下来了,暗影低声对着顾永宁说道:“几处房子内都没有人看守。”
顾永宁想也是,既然把藏粮之地选在百姓居住的村庄,为了不引人注目,是不会派人守在这儿的,只有这儿越荒芜这个谎言才越可信,他们自作聪明的做法倒是方便他们了。
她径直走上前,推开了院门,暗影和暗一走在她前面探路,顾永宁伸手将江淮拦在身后,四人小心翼翼地向院内的屋门靠近,暗影动了动耳朵,伸手拦住顾永宁前进,低声说道:“殿下,小心。”
顾永宁拉着江淮侧身站到了一旁,暗影和暗一对视一眼踹开门飞快地闪到两边,屋内果真有无数的箭向外齐发,要是刚刚在门口没躲,此刻怕已经成了靶子,等箭发完后,暗影和暗一小心进屋查看了一番,确认屋内安全后,才出来对着顾永宁说道:“殿下,安全了。”
顾永宁点点头带着江淮进了屋,屋内和当初的粮仓一样堆满了粮袋,顾永宁用剑破了一个小口,从里面拿出一点米,是新米,没有发霉的新米,顾永宁看向一屋子的新米,这数量怕是不够,她转头对着暗影和暗一说道:“去将这条道上的房子都查看一遍,我在此处等你们。”
二人领命走了,江淮上前看了看顾永宁手中的新米,说道:“这儿应该就是藏粮之处了,他们以瘟疫之名肆意烧死这村庄的人,为的竟只是腾空此地来藏粮。”
顾永宁将手中的粮食放了回去,小心翼翼地拖动旁边的袋子挡住刚才破开的小口,将一切恢复原状后,她看向江淮说道:“百姓的命在他们眼里不过草芥,随时可以牺牲,可以为了钱财牺牲,可以为了权势牺牲,直至死去他们都不会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死的,不会有人在意他们的死去,就好像他们从未出现在这世上一样。”
江淮知晓顾永宁此刻极其不虞,他不知道能说些什么才能安抚到顾永宁,他看向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您会在意,您会在意有这样一群普通人死在了永宁十三年的冬天,您是大靖的公主,是天下臣民的君主,只要您在意此事,掩埋在白雪下的真相定会重见天光,死在寒冬的人定会沉冤昭雪,这天下的百姓有一日定会见到一个属于他们的大靖。”
顾永宁走出房门,看着这个荒芜的村庄,她甚至有些不敢看,这些人仅仅只是想活下去,他们有错吗?他们中有人终其一生都只是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平凡地过完这短短的一生,可是现在这样的愿望竟也无法实现,山河犹在,可他们却死在了这个冬天,死在了永宁十三年。
顾永宁终于开口了“我想要一个崭新的大靖,即使这条路荆棘丛生,我也要蹚着血走过,我没有回头路了,江淮……来时的路已经铺满了白骨,你知道吗?我只要往后退一步我都会做噩梦,梦里是他们在问我,问我为何不愿揭开高台下的欲望,问我为何不敢看看白骨下的真相。”
江淮看着面前背对着自己的顾永宁,他不敢想这么小的身体是如何承受这般多的,她出身尊贵,帝王荣宠,她本该是帝王的掌中珠,此刻她却是为了从未见过的人在痛苦,突然,江淮觉得,如果他能活下去,他会很想看到她口中的大靖,如果他能活下去,他想……陪着她走完这条荆棘路。
江淮没有上前,他想顾永宁此刻不会希望有人看见她的脆弱,她永远都是那个高高在上骄傲的安庆公主,他想她永远是那个高高在上骄傲的安庆公主。
江淮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她的身后,无论何时顾永宁只要回头就能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