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那不要不同意,就当不知道此事?”王鏊也从心惊肉跳中回过神来,犹豫说道,“他做的也太急太绝了,缓一缓也没什么不好的。”
江芸芸沉默,看着折子上的名字。
“这么大的动静了,不管到底成不成,宁王估计心里早就怨恨上了,若我们朝廷还是无动于衷,伤的是这些臣子的心啊。”梁储犹豫说道。
杨一清看着三人,欲言又止。
“这个时候了,要说什么直说吧。”王鏊直接说道。
“我和德成见过几次面,之前他任刑部江西司郎中。不仅在南畿决断囚犯,又在江西处理许多案子,平反了许多冤案,后来在福建右参政任上督储粮食,革除宿弊,君民的生活困顿都有了很大的缓解,这人做事以公心处理一切,从不怕怨恨诽谤,甚至憎恶。”
江芸芸抬眸看他。
杨一清的目光依旧平静:“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江芸芸捏着折子,片刻之后说道:“是,他已经洞悉我们的目的,提前布局,我们不能拖了他的后腿。”
王鏊一看内阁两位中流砥柱都是一脸坚决,便跟着叹气:“那其归去拟折子和调令吧,你们两个相互看一下,别出错了。”
江芸芸把折子握在手中,轻轻点头。
“马上就要子时了,爷派人来问,可要回去了,马车都在宫门口备好了。”周发小心翼翼走过来问道。
“首辅和梁阁老先回去吧,我和杨阁老把诏令初步拟好再回去休息。”江芸芸先一步说道。
王鏊也累了,他这几日也跟着江芸的作息走,这才知道她这过得都是什么苦日子,他一把老骨头差点散架了。
“那你们辛苦,弄好了早些回吧。”王鏊揉了揉胳膊,先一步离开了。
梁储一见也跟着走了。
院中只剩下江芸芸和杨一清,两人坐在台阶上,头顶的烧到一半的蜡烛昏暗了不少。
“为何刚才要犹豫?是后悔不直接派兵了?”不知过了多久,杨一清扭头问道。
江芸芸摇头,看着面前杨一清的影子。
她和杨一清的师兄妹感情缘浅,不如带她如孩子的李东阳,甚至不如刻意避险的刘大夏,两人一见面就处在注定需要竞争的位置上,几句年少的过往来信,很难有所感情。
“我和孙燧通过好几次信。”江芸芸把手中的折子稍有几分力气地握在手中。
杨一清眉心微动。
“我提议过,希望他能围困南昌,逼反朱宸濠。”江芸芸的声音在暖色烛火的照耀下,有了几分令人恍惚的平静。
杨一清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也许你说得对,此人一以公心处之,不恤怨诽,我只是在想……”江芸芸失焦的瞳仁在片刻后很快又重新回神,反而开始注视着面前的杨一清,轻轻叹了一口气,“算计人心,还是不快乐的。”
杨一清眼睛倏地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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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孙巡抚九月末平了铅山县的盗贼,还找了那个姓费的阁老,之后一路北上,现在已经到南康了,说要把南康附近为患的匪首都抓了。”文姬端着几盆馒头,忧心忡忡说道,“但他这个打发,我瞧着匪患是越来越多了。”
正在奋笔疾书的黎循传猛地抬起头来,一脸惊喜:“当真,孙巡抚竟然走到南康了,就是要越来越多,朱宸濠越急,对我们越有利,我还就怕他突然安静下去了,这才是要命的。”
“我刚才看到有几个陌生人来府中了,不知道和这事有没有关系。”文姬把几块炭丢到火盆里,浓烟冒了出来。
黎循传被呛得咳嗽几声,捂着鼻子说道:“才十一月,江西就这么冷了。”
“你这个大少爷还是赶紧走吧,锦衣卫都在外面找疯了。”文姬不悦说道,“你要的东西,我给你盯着就是。”
“不行,我必须留在府中,要是等他们造反,我要开他们后门,占据他们后方。”黎循传低下头,低声说道,“你去找锦衣卫,把这几分名单让他们帮忙送去给孙巡抚,这是我最近问出来的可能是南康附近的盗匪。”
文姬顺手接了过来,故作不经意说道:“行,你吃吧,没什么肉了,最近府里也紧张,唯一的一块肉给小凌吃了,小姑娘要长个的。”
“行,给她吧。”黎循传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
若是江芸在这,一定要震惊面前这位是打扮邋遢,脸上灰头土脸的人是自己认识的,有严重洁癖的小公子黎循传。
“对了,你要不要给江阁老写封信。”没多久,文姬突然神神秘秘凑过来说道。